燕玲行動力一級棒,電話一挂,航班信息就已經發到了方愫手機裡。
但在二人坐了五六個小時的飛機,當晚九點半時,站在機場大廳望着外面冰天雪地的北城的二人,面面相觑。
“你說可能會冷,沒說會這麼冷吧……”方愫環抱着手臂,搓了搓,能看見自己講話哈出的氣在玻璃上凝結成模糊水霧。
方愫還是一身短T搭夏季工裝褲,燕玲也隻穿了一件風衣外套。
燕玲才跑去買了個披風給方愫披上,“這……實在是沒有體會過低于零點的溫度。”
方愫盯着玻璃上反光的自己,又開始放空。
如果程予弛在,他一定會叮囑自己,到北城要記得穿棉衣。
方愫捏在手裡的手機震了震,她盯着遠處綠化帶裡樹根處一堆又一堆黢黑的雪團,輕歎一聲。
手機裡彈出消息,是她沒辦法退出的相親相愛家人群,
一秒光年:
[@魔法披風茵茵,叫哥哥去接你回家吃飯,怎麼兩人都不回來了?]
[和哥哥吵架了嗎?]
消息是六點過發來的,她那時候正在飛機上。
方愫在手機上戳了幾下,編輯幾次的信息最後還是删除,她現在腦子一團亂,連哄騙的借口都想不出來,已經沒有臉面對程媽媽和程予弛了。
是誰說的醉酒後的事情會忘記?偏偏她的記憶越來越清晰,昨晚說的話做的事統統踩在雷爆點上,就像是剛看完一場令人氣血翻騰的電影,還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于是果斷拔了電話卡,去機場營業廳辦了一張當地的電話卡。
此時可憐的手機,被她按亮又熄滅,最終隻給戚婧風去了一條信息——到了。
戚婧風立即回了消息,
風動:
[程予弛全城找你]
[圖片]
方愫點開圖片,是程予弛那輛黑色轎車停在公司門口的照片。
她突然想掐一掐自己的人中,自己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又如何,程予弛總能抓到她。
方愫按了手機,視線又盯着玻璃上發着呆,透過反光,她看見一個留着黃|色短發的瘦高小夥朝兩人小跑過來,在兩人身後定住腳步後原地大喘了幾口氣。
“哎呼~是方總吧?”他撐着膝蓋,方愫轉過身去,他晃了晃手裡的手機,“電話打不通,這才來晚了,對不住啊方總,我是西北分部的艾尼,叫我小艾就好。”
方愫心虛,是她先換掉電話号碼的,伸出手去跟艾尼握手,“你好,小艾同學。”
“留一下我的新手機号吧。”
艾尼皮膚非常白,幾乎和方愫這個南方人差不多了,她總聽人說西北紫外線強,現在看也不過如此,他聽方愫念着号碼,手指迅速在手機上按了幾下就存好了。
“方總發色漂亮得很,難怪衡總說方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認出來。”艾尼嘴上誇着,手裡也不停下,接過燕玲手中的大大小小三個行李箱,“我來我來,姑娘們辛苦了。”
“謝謝,你的眼睛顔色也很好看。”和方愫的頭發一樣,是淡藍色的。
艾尼大方笑着,嘴角咧成大大的括号,說:“嗐,我這是天生的。”
“方總你們穿得太少了,這邊冷,你們在門口等等我,我去停車場把車開到門口,你們再出來。”
艾尼普通話講得極好,聽不出來口音。
兩人跟着艾尼走到廳門口,大門用厚厚的軍綠色棉被當做門簾,一掀簾就有鴨絨一般的雪花從縫隙被風吹進來,方愫迎面接了一臉,又化成了水。
要張口說什麼,但一張嘴上下牙就開始打快闆。
燕玲把方愫拉到了避風的一邊,方愫盯着門口被踩得髒兮兮濕漉漉的地墊,人還沒踏出機場,已經開始懷念容城了。
不知道程予弛這個點是不是已經睡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自己昨晚的瘋癫氣得睡不着覺。
容城從不會下這麼大的雪,也不會這麼冷。
它跟都城很像,但不一樣的是,在都城總是有程予弛陪着她去開學,接她回家。
很快,一輛黑色的四四方方的大G就停在了廳門口,艾尼下來去接二人上車,方愫裹着那個幾乎毫無用處的披風先上了車。
放眼望去,這邊挺多這樣的大型越野,适合在這平坦寬闊的地方開。
這裡所有車的底部,都是踏過融化在地下的髒雪,飛濺起來的髒污。
方愫一點也不喜歡這裡。
她快速鑽進車裡,雙腿不停發抖,想将凍出來的一身雞皮疙瘩都抖下去。
車裡的香薰是清苦的男士香,還隐隐有股煙草味,不濃郁,還算好聞,艾尼上車後,接到一個電話,聲音從車載藍牙放出來,嗓音慵懶澄澈,“接上了?”
艾尼挂擋起步,對電話那頭說:“接上了衡總,你車上有沒有小被子?方總穿得很少,我怕她着涼。”
“不用。”車上有暖氣,方愫還不至于那麼矯情。
那邊慵懶的聲音在嘈雜熱鬧的環境中,像是在娛樂場所,他聽見了方愫的聲音,笑了笑,“沒有,暖氣開大些,别凍着我們的方總了。”
方愫眼皮抽了抽,白眼一翻,将頭扭向了車窗一側。
“小艾,記得我說的,好好帶方總看看我們北城夜景。”
“我辦事,你的心嘛,肚子裡好好的放诶!”
方愫終于聽見艾尼口中的孜然味。
那邊挂了電話,艾尼叫方愫系好安全帶。
這個四方大盒子上了機場高速,方愫總算暖和了,突然艾尼一腳地闆油,發動機沉悶得“嗡”聲後,發出幾聲“破破”聲。
方愫剛把安全帶扣上,連忙抓住了扶手,前排燕玲輕呼一聲,也抓緊了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