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四人都出現在了天山山腳。
方愫穿着程予弛前一晚買來的長款羽絨服,遮到了膝蓋,暖和,但方愫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捆縛住了一樣得難受。
景區門口人很多,據衡濟非所說,現在的時間是淡季,這個時候來這裡玩的許多都是來滑雪的。
燕玲十分敬業,出來玩也把電腦背上了,方愫捏捏她的臉,叫她把筆記本丢回車裡,“别這麼大壓力,這些天好好玩。”
冰天雪地中,三人在外面站了一會,睫毛上都凝了一層霜,她把手揣進兜裡,和燕玲手挽手得在地上踩着雪,她再一次問程予弛:“哥哥真的不忙?”
方愫覺得程予弛一年到頭都是沒有假期的,雖然自從方愫上大學以來,程予弛經常帶她去玩,但一路上程予弛的工作電話就沒斷過。
程予弛“嗯”了一聲,拿起手機又到一邊接電話了。
方愫努了努嘴,她就知道。
腳下的雪很厚,兩位姑娘原地踩雪,踩得嘎吱作響,衡濟非把他那個四四方方的車停下後,從旁邊的車裡陸陸續續又下來了許多人,方愫認得,昨晚的那些人都在。
方愫哈着氣,看着那些個老總穿得比昨晚暖和多了,離她老遠,都在車邊聚着抽煙。
衡濟非也一邊抽煙,一邊和他們聊些什麼。
他個子高,聽老總們講話時,微微把頭低下,煙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時不時沖他們點點頭,掀唇笑笑。
方愫看程予弛越走越遠,她往那邊跟了幾步,就見程予弛轉過身來,遠遠朝她招了招手。
方愫叫燕玲在這裡等衡濟非,她小跑了兩步跑去程予弛身邊。
正午陽光暖暖的,照在雪地裡都是晶瑩一片,放眼望去,都是瑩白,方愫的發色與雪地相得益彰,更加耀眼奪目,程予弛在她視野正中,黑色高領羊絨衫搭黑色大衣,頸間垂着一條米色長圍巾,溫暖又好看,他長長久久以來都是這樣,方愫從不曾看膩過。
方愫到程予弛身邊,像以往一樣,伸手去挽着程予弛的胳膊,程予弛握着她手腕,又塞回了她口袋裡,“冷,揣好。”
程予弛帶着她進了景區門口的店鋪,在雪地靴面前挑挑選選,“你的鞋太單薄了。”
方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運動鞋,為了去現場方便,方愫隻穿了這一雙最舒适的過來,看着那些一塊塊像椰蓉舒芙蕾的雪地靴有些抗拒。
程予弛挑了與她衣服相襯的一雙米色雪地靴,蹲下身來,“不确定這種鞋的尺碼準不準,你先試試。”
方愫擡起一隻腳來,伸手撐在程予弛肩上,程予弛脫掉她那雙單薄的運動鞋,大掌牢牢握着方愫的腳踝。
程予弛手掌溫熱,但方愫腳踝冰涼,光是這樣,程予弛就已經感受到隔着單薄的卡通短襪都仍能傳來的寒氣,他用手掌捂了捂,才給她套上這隻椰蓉舒芙蕾,方愫感受到了被緊緊包裹的暖和。
程予弛後頸有顆痣,藏在頭發裡,方愫怔怔望着程予弛的後背,那裡溫暖踏實,今後都是屬于别人的。
“怎麼樣?”程予弛骨節修長的大掌,握着她的腳踝輕輕放在地上,站起身來讓方愫走走試試。
方愫笑笑,“很暖和,合适。”
“嗯。”程予弛付了錢,把另一隻也給方愫穿上了,将方愫單薄的舊鞋裝進鞋盒裡。
老闆娘笑着把鞋盒和小票遞給程予弛,對方愫說:“噢喲,丫頭子,看你老公多貼心。我在這賣了七年的鞋了,親自給老婆穿鞋的男人啊,我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方愫抿了抿唇,準備解釋,程予弛眉眼溫柔,說了聲“謝謝”就拉着方愫走了。
在方愫上大學時也是這樣,程予弛懶得跟别人解釋,任由他人誤會去,哪怕是方愫告訴他,學校論壇裡已經挂了他們的照片很久了,程予弛也說,“清者自清。”
所以她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開始放縱自己的感情,任由它生根發芽,越紮越深。
程予弛又帶着方愫去了些小精品店,給她買了口罩,耳罩,帽子,手套的,把她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她再着一點涼。
“我再給燕玲也買上。”程予弛買的另一套羽絨服,方愫拿給燕玲穿了,要短一些,是适合燕玲的,程予弛并沒有問她。
“哥哥冷嗎?”方愫看見了一雙很酷的男士手套,轉身給程予弛看。
“是要買給我嗎?”衡濟非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方愫身後,程予弛卻已經去了店門外接電話。
衡濟非接過這雙酷酷的皮手套,戴上後展示給方愫看,确實很配他這一身,反倒是跟程予弛其實并不般配。
方愫從熱鬧的人群裡擠出去,回到了程予弛身邊,程予弛回頭,望着幾步遠的衡濟非,隻見到衡濟非輕輕挑眉一笑,偏了偏腦袋,方愫覺得這笑容看上去像是挑釁,但又不明所以。
程予弛這個電話沒有避着她,方愫聽見他說:“嗯,開過來,我給你定位。”
“哥哥,還有誰要來嗎?”方愫在身側問他。
程予弛耳朵凍紅了,他說:“段星辰。”
方愫一聽是段星辰,就想到了程思華,她有好些日子沒有回家去看過程媽媽了,有些心虛。
方愫小聲地問程予弛:“星辰哥去看過程媽媽了?最近狀況還好嗎?”
段星辰是程予弛的發小,也是心理學醫生,段星辰自從留學回來,每周一都會固定來家裡,給程思華,方愫和程予弛都做心理健康評估。
雖然是給三人都做,但實際是為了程思華的應激創傷,又不能表現太過明顯。
“還是老樣子,是咱媽叫他來的,來看看你。”
“哦。”方愫吸了一口氣,口罩被吸得貼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