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弛隻要沒睡好,聲音就會變得低啞深沉,雖然方愫覺得這個時候的聲音更有男人魅力,如果是在床|上大概能激發方愫的虎狼之力,但現在這種境況,她更多的是擔心。
“你說,你要是騙我,你就沒有妹妹讓你寵了。”
程予弛無奈地笑了笑,複述道:“我要是騙你,就讓我沒有妹妹寵了。”
“哥,你背後為什麼有火光?家裡在放煙花嗎?”
程予弛回頭看了眼,轉過臉來,神情又轉變平靜,對方愫說:“沒什麼,别多想,早點睡覺,晚安。”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程予弛關掉電腦關掉手機,走出房門。
他書房背後是一片空地,程思華和段星辰都站在這裡,今天終于停了雨,程思華叫管家找來了一隻不鏽鋼大盆放在這裡。
這片空地位置很好,一側木質長廊的兩步台階之上,就是祠堂的門,但又不會正對祠堂内部,程思華披着單薄披肩傲然立在那不鏽鋼盆前,指揮管家用打火機點着裡面的東西。
陪在身邊的段星辰看見程予弛從書房的門内出來,歎了口氣,又别過臉來。
“忙完了?”程思華冷着臉,睨了程予弛一眼,視線掃過祠堂門前,“去跪着。”
程予弛不發一言,徑直走去了祠堂門前,輕車熟路地跪在早已被他跪得失了釉面的大理石磚上。
四天前夜裡九點左右,程予弛還在北城,正在處理工作,他接到了程思華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程思華一直沒有開口講話,程予弛喚了很多遍“媽”,他就要以為是打錯電話時,程思華才冷然開口:“你趕緊給我回來。”
“我這邊的項目就快完成,明天早上還有最後一個會議。”
“别管會議,明天最早一班飛機麻利地滾回來!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程予弛和程思華的性格很像,他們通常不會動很大的怒,哪怕是生氣吵架,在外人看來也隻像是商務會談。
這是程予弛第一次聽見程思華對他喉得嗓子都破了音。
容城的雨季能持續很久很久,程予弛連夜安排好後續工作後第二天就趕回了連日陰雨蒙蒙的容城,見了北城永遠燦爛的陽光,覺得容城真的就像方愫對他形容的那樣,妖魔鬼怪随時環伺高空,看誰的陽氣不足,就要沖下來去附到那人身上,吸他的精氣。
否則為什麼街上的人總是像行屍走肉一般,機械地去上班下班,公司裡死氣沉沉。
剛下飛機的程予弛,就看見了程思華的司機親自來接他。
不會是因為與歐陽家的親事,他還沒有來得及上門去談,歐陽家那邊也沒有什麼工作上的大的決策。
但程予弛越是靠近家的方向,心中越是不安。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看程思華的眼色,最早記事的時候,他們還隻是住在城區的公寓樓裡,那時候父親還在,但程思華的心思很少在家裡,很少在他和父親身上,她常挂在嘴邊的話就是“我們一定要努力讓程家人看見我們的能力。”
她這半生做的一切都可以說是隻為了程家。
所以程予弛懂事以來就在為程思華分擔,他包攬了一切程思華缺失的部分,從父親那裡,學會了應該如何正确地去“愛”一個人,是父親教他去理解程思華。
但是在程茵出生後,程思華主動對父親提出了離婚,并且要求父親淨身出戶,從那以後,以往父親在家裡做的一切,全都由程予弛接手,包括照顧年幼的妹妹,那時的他僅僅四歲。
程思華決絕地與父親斷絕來往,父親在臨走之前,仍然告誡程予弛,要學會去理解母親。
他在正常孩子應該叛逆的時候,也在壓抑着自己,從來不敢讓母親難過,也不能給妹妹做了反面教材。
長這麼大,他唯一忤逆程思華的事情,隻有他自己的婚事。
黑色卧車沖破雨幕,高速穿梭,司機用最短的時間,将程予弛送回了别墅。
這個宅子是程思華離婚後,程家爺爺送給程思華的,用方愫的話說,這個宅子像是一隻卧在這裡的上古神獸,進入它的口中,你就能穿梭到古老的年代,體驗壓抑潮濕的氛圍。
程予弛迎着漆黑進了房間,整個宅子裡都沒有燃燈,他找了幾間房,沒見到程思華,打了電話過去,他聽見程思華的鈴聲從他的房間傳出來,他靠近自己的房門前,心跳快要蹦出來。
拉開卧室門,沒有開燈,他打開燈以後,看見程思華就靜靜坐在門邊,程予弛的衣櫃、抽屜全部被打開,裡面的資料雜物堆積一地,亂七八糟。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地上有些什麼東西時,程思華起身,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朝他臉上扇了過來,把他的腦袋都扇到了門框邊,磕得“砰”地一聲。
“程予弛你是不是變态!?”程思華的聲音比先前電話中更加嘶啞了,帶着難以置信的憤怒和悲痛的哭腔,又吼道:“我怎麼能生出你這麼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