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兩分鐘,她看了一眼手表,還是選擇向高家的那個方向走去。
高家的房子沒賣掉,高曼卿到那裡的時候,正是九點鐘。
那裡衣香鬓影,人聲鼎沸。
高家人在觥籌交錯,那樣熱鬧的場景不多見。
聽見是高小姐來了,翠浮披上毛線披肩便急匆匆走到門口。
她吞雲吐霧,臉上都是快活的神色。
高曼卿被嗆得偏過頭去,一時之間居然忘記說明自己的來意。
“曼卿要不要一起?”翠浮很誇張地把手一搭。
高曼卿微微偏過身子,躲過翠浮的手。
“我隻想問你,我媽來過這裡沒有?”
她一刻也不願在這裡多待。
翠浮一愣,而後大笑:“琳姐姐不見了?我也不曉得。”
她口中的酒氣混合着煙氣,很難聞。
又故意朝高曼卿熏了一口。
高曼卿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她後退了兩步,往回走。
這麼晚了,琳娘能去哪裡?
她失魂落魄地。
“滴滴——”
後面一個遠光燈照過來,,高曼卿回頭擋着眼。
車子緩緩停下,查鹭梅從上面走了下來。
高曼卿看到是她,隻覺得疲憊。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心力交瘁,如果查鹭梅是來找麻煩,她真的無力應對。
然而查鹭梅隻是幽幽地走近。
黑夜下她一身白裙,隐隐綽綽如鬼火飄蕩。
她瘦得厲害,兩條腿像筷子一樣串着一條白裙。
“你是不是很滿意?”查鹭梅嗓子都是啞的。
高曼卿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我說,你是不是很滿意?”
查鹭梅像鬼魅一般走了過來,聲音氣若遊絲。
“我現在沒有父親,沒有愛人,孑然一身了。”
高曼卿不想陪她發瘋,便往後退着,然而查鹭梅步步逼近,讓她退無可退。
“你在高家的宴會?”
她不解。
查家還沒落魄到這個地步吧。
查鹭梅斜着眼看着,眼神裡是說不出的蒼茫:“都是些……蠅營狗苟的東西,我看不上。”
她揪着高曼卿的衣領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林秉鈞?因為他好。”
她自嘲一笑:“可是現在我不能喜歡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高曼卿實事求是地說,查鹭梅還是有不少優點的。
“不一樣。”查鹭梅明明是笑着,可是眼淚卻都要流了下來,“他沒問過我想不想,哈哈哈哈哈!”
她語無倫次,讓人摸不着頭腦,但高曼卿能夠感受到她此時的絕望和無助。
終究是軟了心腸,歎了口氣:“他是他,你是你,沒道理你要和任何人綁在一塊。”
查鹭梅點點頭:“是,是這樣。”
她忽然把頭上的配飾都解開,還要把鞋子,外套都扔掉。
後面跟來的管家看勢頭不對,急忙吆喝着讓她别發瘋。
高曼卿還是小時候見過瘋女人,那個女人好像是被丈夫典出去又不要的,回家後瘋掉了。
她印象中的查鹭梅是不可一世的,她這樣,反倒讓她起了憐憫之心。
“你有什麼難處?”
她還是背叛了自己從前放過的狠話。
查鹭梅定定地望着她,眼珠像蒸熟的魚眼睛一樣鼓起來。
“我不要當那種人的女兒……你明白我嗎!”
高曼卿明白。
“你剛剛就是從高家出來的。”
查鹭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是啊,可你和我又不一樣,我甯願查家沒有養過我。”
她一直念叨着這句話,身後的管家聽着身上的冷汗直挺挺地流。
高曼卿看着她平安上了車,才歎息着回家。
回家看到琳娘,她的精神可算是一松。
她本想說些責怪的話,然而看到琳娘臉上的淚痕,她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去和梁家人吵了一架。”琳娘忽然出聲道。
高曼卿一愣。
“是媽媽不好,媽媽把你疏忽了。”琳娘摟過高曼卿的頭,輕輕安慰着。
高曼卿硬了一天的骨頭,突然就氣就瀉了。
眼淚順着酸澀的眼眶流了下來。
她回報住母親,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母親,以後就是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你不要再……”
琳娘點頭:“都聽你的。”
母女沒有隔夜的仇,第二日一早,琳娘喊高曼卿起床,仿佛從前一樣。
不過今天有個意想不到地人來敲門,是林秉鈞。
“你昨天是不是見過查鹭梅?”
他神色急切。
高曼卿想起昨天夜裡的事情,也沒打算隐瞞:“她看起來不是很好。”
“她昨天夜裡開煤氣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