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賽雷在舵樓死命轉着抛錨機關,商船轟隆隆作響。
見商船主帆被特制機關收起,原本不敢吱聲的船員忽然站起,顫聲大呼:
“船靠岸了!”
“這怎麼可能呢?咱們舵手全在這了,鬼轉的機關嗎?”
累得滿頭大汗的侯賽雷跑出來,上去就給剛緩過勁來的船老大一個耳刮子,大罵:
“你爺爺的,竟敢開着我們波瀾海城的商船亂跑,好在爺爺對自家機關熟,不然這回真陪你玩完了!”
這商船根本不挂波瀾海城的船帆,當時他去買船符,還以為是其他海域的船,是特地去波瀾海城的呢,哪想到這就是他們波瀾海城跑出來的商船!
“什麼……你們家的機關?那你是……”船老大捂住左臉瞪大眼睛,
“您是侯、侯……”
“我是你爺爺!”侯賽雷氣壞了,滿是油污的手掌再次往船老大臉上招呼而去。
這商船的内部機關,幾乎全是他們侯氏的手筆,駕馭起來比其他大型商船省力得多,哪怕隻有一名舵手,也能靠特制機關定點抛錨靠岸。
這些船造機關,在波瀾海城都是侯氏手藝人一手包辦的,大半海上行船的老闆帳都沒給他們還清呢。
船老大得了他家的好處,竟還陰到他這根獨苗頭上。
該打!真該打!
“不,您聽老朽說,老朽不知道……”船老大隻覺自己冤枉極了!
他若是知道自己船上有侯氏公子,打死他都不可能聽那群人話,把船往外海開啊。
他一家老小,可都還在波瀾海城呢!
“我不聽,你吃拳頭吧!”侯賽雷越想越氣,呼呼往船老大肚子上招呼,打得人吐出不少海水。
原本同淩巳巳一起盯着船員及船客的癸钰跑過去踢他:
“诶诶诶,差不多得了,時候不早了,咱們登島再說。”
“哦。”侯賽雷起身,擦擦手掌,就要随癸钰走。
身後的船老大掙紮爬起,跪在他腳邊:
“公子,您不能上岸啊!島上危險!”
其他船員見船老大這樣,心中越加忐忑起來,猶猶豫豫地跟着跪到一起。
“你說島上危險,那除了海神,是不是還有其他存在啊?”癸钰似笑非笑問船老大。
“……有……應該有……”
懼怕在心底生根發芽,船老大糾結着,最後還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
“之前有位古古怪怪的客人出重金,要老朽将、将船開到此處,
說是他自己的女人帶着他孩子跟姘夫跑了,使家族蒙羞,若是船進了波瀾海城,他也尋仇不成了,
他要……要把自己一家都獻給海神,不久前,那人自己跳海了,古怪的是,他……他還拖着不少人……”
???
“女人,姘夫,孩子,跳海……”
淩巳巳聽着癸钰的招呼跑過來,見不聽話的船員都跪着,還曝出一樁隐事,啧啧兩聲,揚起自己小巧的下巴打趣看向侯賽雷:
“賽雷哥,你還挺有威望的嘛~船老大都給你跪下了。”
“嘿,妹子你不知道,這就是咱自己的船!”
侯賽雷比手畫腳,得意解釋道:
“這孫子的船是在波瀾海城改造過的,欠我們老多錢了!要是他們知道小钰也……”
“咳!”癸钰不耐煩地擡腳朝侯賽雷踢去,目光暗含威脅,壓低聲音在侯賽雷耳邊咬牙切齒道:
“你還嫌咱們現在不夠出名麼?”
“……也是哦。”
想到暴露癸钰的身份,能把其他人都吓死,侯賽雷還是決定善良些。
“看來這回隻有我當爺了~”
“你當,我不和你争這個。”
癸钰懶得和侯賽雷耍嘴皮,牽過淩巳巳就從頂層甲闆跳下船錨,幾個起落,便落在海神附島的岸邊。
見癸钰跟着淩巳巳沿海水找那條人骨道,絲毫沒有再回去的意思,侯賽雷焦急大喊:
“钰兒,我呢?!”
“你都當爺爺了,自然是讓你那群乖孫子送你下來咯!”
癸钰扯了扯嘴角,沖侯賽雷笑的一臉桀骜,十分欠抽。
侯賽雷:“别啊……爺爺,你是我爺爺!”
“噗嗤~”
淩巳巳覺得癸钰他們二人實在幼稚,用手指輕輕戳他臉頰,神色含嗔,語氣玩味:
“癸大俠,您今年幾歲啊?”
“三歲~!”癸钰心中也覺得自己幼稚,可淩巳巳那樣看他的模樣,又讓他很是甜蜜,幹脆不要臉了,幼稚到底!
海霧因風,時散時聚。
癸钰湊到淩巳巳跟前親她,兩人身影瞬間就在侯賽雷眼前完全消失了。
等那處海霧散去,原地已空無一人。
“爺爺?爺爺!您哪去了啊?”侯賽雷慌張拽起船老大,
“放跳闆,爺爺要下去!”
跟這群人在一起他實在心慌,若是輪回宗突然跑出來,這群人都不夠送死的!
擰不過侯賽雷,船老大重新指揮船員,放下跳闆。
給人提上一盞蛟油燈,船老大殷切道:
“公子,這燈風吹不滅,霧隐不去,您别走遠,附近尋不見人盡早回來,等過兩日霧散了,咱們直接轉航回波瀾海城。”
侯賽雷啊一聲,瞪眼道:
“你這孫子不跟爺爺下去啊?”
此言一出,船老大等人又噗通跪下了:
“不能去……海神吃人的……”
“啊!!!”
船客艙内忽然爆發一聲驚叫。
緊接着兩聲,三聲,四面八方皆是哭喊聲。
一顆又一顆頭顱骨碌碌滾出,鮮血噴濺滿走道長廊。
“海神饒命啊!饒命啊!”
幽暗中,沒人看清死去的人是如何被斷頭的,船客們哭得泗涕橫流,相互踩踏而逃。
逃得慢的,腦袋直接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