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看着他的模樣,說道:“若是尋常的人家,甚至是縣太爺家的姑娘,你若喜歡,你爹豁出臉也能替你争取一二,可是侯府,你爹便是連進門的資格也是沒有的,若你真想去,隻能靠你自己,爹爹和娘親,幫不了你任何。”
正說着,顧秀才推門進來,看到母子兩個站在一塊兒,說道:“怎麼了,怎麼這樣嚴肅,可是顧易又闖什麼禍了?”
顧夫人搖搖頭,對顧易道:“你别看你爹管你管得嚴,在附近,他好歹是個秀才,你隻要沒幹什麼殺人犯法的事情,他都能替你兜着,可若是韓府,你就是丢了命,爹娘也毫無辦法。”
顧秀才聽到這樣的話,更疑惑了,問道:“是隔壁莊子上出了什麼事情嗎?”
顧夫人這才道:“你兒子說想要娶阿荀。”
顧秀才道:“娶就娶了呗,怎麼了?這樣的陣仗?”
顧夫人嗔怪地看着他道:“你以為開玩笑呢?那樣的人家,你豁出去面皮,隻怕也娶不來。”
顧秀才摸了摸下巴,說道:“侯府再如何顯貴,阿荀也不是他們正兒八經養大的姑娘,阿荀一來就是這麼多年,可見侯府那邊也是不在意的,隻要許以好處,說不得咱們顧易也有機會。”
顧夫人臉色更愁了:“你當家裡是有萬貫家産還是怎麼的?咬咬牙,拿出來所有的銀子都還不夠阿荀一年的吃穿用度,這還是在這個地方,隻怕在侯府,是另外的光景,你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顧秀才卻沒有當一回事兒,玩笑道:“金榜題名時不可能了,但是從軍立功,術業專攻,這路嘛,從來都不是隻有一條,醫術、才藝足夠的那不都進了太醫院或者當了宮廷樂師?”
“你說的倒是輕巧。”顧夫人說道。
第二日,顧易早早地進了韓荀的院子,韓荀正在學習他之前教的招式,聽了宋青的話,兩人一合計,即便這些招式是無用的,但是強身健體卻是不錯的。
韓荀看見他,有些詫異:“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阿荀,你過來。”
韓荀上前幾步,在他面前站好,聽到他說:“阿荀,你說,我去參軍可好?”
韓荀問道:“你爹是秀才沒你們家不是不用服役的嗎?”
顧易搖搖頭,仔細看了看韓荀,說道:“不是這個,是我自己想去,昨日你問我,以後你回家怎麼辦。我仔細想了,若你真的回家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娶你回家,像爹對娘那樣,做一對最普通的夫妻,讓你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是我不會醫術,更沒有其他技藝,長這麼大,隻學了一身的武功,去考武舉,既要考武藝,又要考策略,我問過我爹,武藝要考弓馬武藝,我隻學了刀法,還不是最上乘的,其他的幾乎沒有碰過,兵法也學的不多,況且,武舉在三年後,如是現學,隻怕來不及,況且你如今也有十二了,女子十五及笄,我怕等不到……”
韓荀定定地看着顧易,不曾想,他已經想到了這麼多。
想到什麼,她問道:“伯父伯母呢?”
顧易想了想,說道:“我沒和爹爹、娘親說,娘親向來支持我做的事情……”
“可是去打仗的話很危險的,還有,你想去哪?河西?河東還是嶺南?”
顧易搖頭:“我也不知道去哪,這個應該是看能分到哪吧?”
韓荀一怔,道:“如今打得最兇的應該是隴右吧。如今北方突厥猖獗,隻怕後頭會有大的征戰,你要不還是别去了?”
顧易想了想,說道:“也不一定會分到這兩處,你就不要擔心了,你在家好好等我回來就好。”
顧易說着,想到了什麼,他道:“若是真分去了河西也是不錯的,如今河西節度使張淳将軍,是真正的将軍,多少兵士都想在他手底下做事,聽說他娶了臨真公主,不知真假。”
“臨真公主?”韓荀聽到這個名字,有些迷茫,她好像在哪聽過。
“對,臨真公主,公主蘅。”顧易道,怕韓荀不知道,他又補充道,“就是當年出使挹婁,在烏桓被困五年的公主蘅。”
韓荀恍然,原來是她。
“河西離我們這邊遠些,很多消息聽不到也是常有的事,這事兒我還是小的時候聽一位歸家的老兵說的,他年幼時随軍去的河西,他說當年張将軍打烏桓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慘烈,滿地黃沙也遮不住将士們的鮮血,他運氣好,在戰場上活了下來,一個死去的兄弟替他擋了箭。”
“那老兵呢?”
顧易道:“回家去了,他說他來送兄弟的遺物回來,他說他還要回江南,那是個有山有水沒有戰争的地方……”
見韓荀不說話,顧易又道:“若我去了河西,立了功,說不得可以請将軍出面,到時候就能光明正大娶你回家。”
“可是……”韓荀說道,“可是打仗不安全。”
“沒有什麼事安全的,父親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隻能靠自己去争取。”
韓荀看着他,不知道怎麼勸,從哪勸,她想他帶她走,她又怕他真的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直到顧易的背影走出院門,韓荀這才打了一個激靈,出門攔他:“若是你回不來了怎麼辦,你父親是秀才,你可以不用去的,若你回不來,就像小宋哥哥回不來了,小宋嫂子整日以淚洗面,我不要過那樣的日子,我不嫁你了,你不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