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臉上的嬉笑，韓荀道：“好吧。”
顧易今日穿着玄色勁裝，手上是一對皮質護臂，上頭纏着同色的線，頭發用藍色的發帶束起，幹淨利落，舉手投足之間滿是少年意氣。
一路上引得衆人回頭。
“你總瞧我做什麼？可是有什麼不妥。”顧易注意到韓荀一直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臉上。
“自然是看你好看，剛才過去的幾個姑娘，你瞧見沒？一直盯着你看了好久呢。”
顧易卻不理會她後面一句，隻是滿臉歡喜問道：“你也覺得我好看？有多好看？”
聞言，韓荀站住了，上下打量着他道：“大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說着，韓荀自個兒搖了搖頭道：“不對，不若說濯濯如春月柳，亦或者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背着手，韓荀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歪着頭看他：“不然神仙姿，不爾燕鶴骨。”
顧易拼命壓了壓上揚的嘴角，沒壓住，帶着幾分不好意思沖着韓荀傻笑。
韓荀亦沒忍住，跟着笑起來，引得路人頻頻回頭看，顧易一瞧，拉着韓荀拐向旁的路。
看着面前垂下的柳枝，枝條垂在水中，倒影着天上的太陽。
“這我前幾日來過。”顧易說道，“當時我來買桂花糕，路過的時候有個姑娘蹲在水邊，等我買了糕回來，正好看到她往下跳呢，吓得我糕都扔了，拿了竹竿救了她一命。”
說完，顧易有幾分後怕道：“水邊危險，你日後也離水邊遠些。”
“你救上來的？這京城可不必别處，小心被那姑娘看上了抓你回去做夫君。”
顧易狡黠一笑，說道：“你隻管放心好了，看她要掉水裡了，我用旁邊的竹竿擋了她一把，她還問我是誰，我看她沒事兒頭也沒回就跑了。”
韓荀有些好笑問她：“你就這麼跑了？你也不問問是誰？”
“有什麼必要，我又不求她報答，瞧着穿着隻怕是哪家貴女，也幸好我跑得快，沒被其他人瞧見，不然若是被她的仆從瞧見了，說是我推的怎麼辦，那就是沾上一身腥，怎麼洗也别想洗掉了。”
顧易說着，帶上幾分期待看着韓荀，等着她誇他兩句，韓荀看出來他的心思，似敷衍道；“是是是，我們家顧易最厲害了，等改明兒皇上下了旨，就是貨真價實的小将軍了。”
顧易本來有些不滿足她的敷衍誇獎，聽到韓荀說了“我們家”，也不管其他，湊到韓荀面前說道：“我是你家的，你也是我們家的，以後我是将軍，你就是将軍夫人……”
顧易拉着韓荀順着水流逆流而上，不過幾步，就看到顧易說的桂花糕鋪子，挂了招牌，從正面看不着，打眼看去，隻以為是哪家的小院，一條路通往院門，籬笆連着一旁的榆樹，榆樹上挂着許多帶有紅色流蘇的玉牌，連着籬笆上也挂上了一些。
“這是？”韓荀指着榆樹上的木牌問顧易。
“這兒還是将軍帶我們來的，這裡曾經是将軍的将軍的家，家裡兩個老人從前是做各種點心的，鋪子也不像這般，後頭将軍在戰場上沒了，他們就隻賣桂花糕了。”
看着從屋子裡捧着糕出來的人，顧易道：“将軍帶着人來這裡，然後新的将軍又帶着新人來到這裡，這些平安扣，你瞧最上頭褪色了的那幾個，是将軍的将軍帶着他們一起挂的，下面的都是後面來的人挂的，也算有個念想吧。”
顧易拉着韓荀進了屋，新的一籠糕正出爐：“你們來的趕巧，這熱乎的最好吃，這是今年最新的桂花，就是要這個味道才正。”
店主看上去正是知天命的年紀，發梢裡頭卻混了大半的白。
“瞧着你有些面熟。”一旁的老婦人說道。
“老婆子你忘了，雲詞帶來的，前幾日才來買過呢。”
“哎，想起來了，生得俊呢，你瞧，這帶來的姑娘也好看……”
老婦人上前，看了看顧易，又看了看韓荀，笑着道：“這年頭，很少人會有人帶着姑娘來這裡了。”
老婦人誇了兩人幾句，又轉過頭對店主道：“這倆娃娃都是有福氣的。”
店主笑着回他：“都是好孩子，都有福氣。”
等兩人付了錢出院子的時候，老婦人還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韓荀幾眼。
“阿荀莫要生氣，将軍說，從前他的将軍死的時候，家裡給他定了親，隻是還沒來得及成親就……”
“我們不說這個了，你嘗嘗這桂花糕好不好吃。”
顧易将手上油紙包打開，漏出一角來，韓荀擡眼看了看他，在他的催促下，就這他的手，輕輕咬了一口桂花糕，桂花的香味充盈開來，韓荀眉眼彎彎：“好吃。”
顧易也跟着笑道：“是吧，我也覺得好吃，跟我娘做的紅糖糕一樣好吃。”
聽到這話，韓荀歪了歪頭，在顧易沒注意到的地方悄悄看了他一眼，隻見顧易說着話，眼中含着笑，這笑容裡，是對母親的思念……
韓荀推了推他手上的糕，說道：“你也吃。”
顧易卻将油紙重新包好，遞到韓荀手上，說道：“好吃你就多吃一些，我過幾日再來買。”
走到路的盡頭，顧易站定，說道：“你回去吧。”
等韓荀走出去幾步，聽到顧易的聲音在後面想起：“快了，等中秋過完……”
這是他們兩個定下的約定。
進了府，荔枝跟在韓荀身後，到了院子門口，隻見宋青蹲在門邊，見到她，宋青站起身來，提起一旁的提籃，提籃有些深，上頭蓋着藍色的綢布：“姑娘這是我今早在牆角撿到的，想着應該是您的，就收着等着還給您了。”
接過提籃，掀開布來，裡頭赫然是顧易找尋不見的淩霄花，修剪了枝葉，插在一個瓷瓶裡，火紅的淩霄花，開得正豔。
“謝謝。”韓荀重新蓋上綢布，認真對宋青道謝。
“姑娘不必跟我客氣。” 宋青說完，轉身就走，韓荀看着他走遠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