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特和舍娜分别掰下一塊送進口中,也點頭表示贊同。
鹿瑤手裡拿着油糕,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掃過,“很抱歉這個提議中摻雜了我的私人情感,但我認為,努力讨生活的人,不該被貧窮和身份嚴苛對待,這也不是努特女神創造新生的初衷。”
祭司中有人點頭表示附和。
“我知道想要建立這樣的書庫和教習室對目前的神廟來說還比較困難,不僅需要人員配備和資金,還要向阿蒙神廟借閱書謄抄,本來承諾分發給各位的錢也會因此變少,所以請大家在充分考慮自己真實的意願後再做決定……我衷心的希望大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無論支持或反對,隻要言之有理都會被采納。”
珂珂拿來紙筆分給大家,随後從桌下搬起一個胖陶罐放到長木桌上給大家展示。
“那麼,請大家投票吧,同意神廟做這件事的人,就在紙上畫圓,不同意的畫三角。這個罐子會擺到女神像前,大家今夜可以考慮清楚再投票,明早我們再來公布結果。”
祭祀們面對面坐着,彼此用眼神交談,就餐處死水一般的安靜。
鹿瑤說完忐忑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坐在床邊,捏着自己手裡的莎草紙片,手心的汗将薄薄的紙張浸的有些軟,紙上工整的圓形一點都沒有被模糊。
不知道她今晚一通自說自話大家有沒有聽進去。
迪姆西克的混蛋行為波及到凱普裡她們安穩的生活這一點,一直讓她心裡覺得過意不去。
幫助凱普裡和番缇隻是她個人的心願,但既然她能幫助她們,為什麼不能将範圍擴大呢。
當然,她明白這個時代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苦衷。
她是個來自未來的理想主義者,這種在未來都沒有做到的事,不應該苛責這個時空的人們做出不利于自己的犧牲。
如果是孟圖的話,他會怎麼做呢?
鹿瑤對着搖曳的燭火發呆,他才走了一天,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想到這,她猛地回過神來。
對啊!她還不知道孟圖什麼時候回來!
那她昨天興沖沖到王宮找他是為了什麼!
既沒問到遠征軍歸期,也沒得到關于穿越的任何線索。
鹿瑤懊悔的臉皺成一團,把頭埋進針頭裡狠狠的在床上錘了兩下。
沒用的話聊了一堆,有用的信息一點沒從他嘴裡套出來,白白浪費了她一整晚的感情。
她頹廢的從床上滑落到地上,為自己的不争氣感到絕望。
怎麼能被他的美貌迷昏了頭啊!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鹿瑤一骨碌爬起來,從抽屜裡翻出一張完整的莎草紙,鋪在桌子上。
即使她的書寫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她仍選擇了最簡單的表達方式。
蘆葦筆蘸取碳粉和蛋清制成的墨水,鹿瑤在莎草紙上照着單詞本一筆一劃的描摹,“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将信折好塞進油莎草紮成的小袋子裡,邊緣處用蜂蜜黏合後貼上一片貝母。
明天問問提卡将軍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信送到孟圖手裡吧。
床墊中的蘆葦草束早就被貼心的珂珂拍拍松軟了,鹿瑤吹滅燭火後躺了上去,心裡對明天投票的結果一點底都沒有。
蟬鳴聒噪,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硬是熬到天亮,就這麼頂着一對腫眼泡前往正殿。
開始晨間儀式前,鹿瑤當着所有祭祀的面,搖勻陶罐,将裡面的莎草紙一一拿出,每拿一張出來,就當着大家的面展開并讓珂珂記錄結果。
“圓。”是個好的開始。
“圓。”哦?成績比想象中要好。
“圓。”各位祭司會不會受脅迫了?
······
她最後認出自己寫的那張,被浸濕又幹燥後有些微微褶皺的莎草紙,一個和所有結果都相同的,工整的圓。
“全票通過。”鹿瑤放下陶罐,意外的感到不可置信,眼睛有些酸澀。
她低下頭試圖讓情緒平緩,卻難以壓制揚起的嘴角,失聲笑了出來,“大家是不想讓我這個提議的大祭司失望嗎?”
“内芙露大人,别誤會,我們可不是因為你。”梅麗特笑着站出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您回來之前,神廟不是也沒有什麼收入嗎?”
舍娜和另外兩位祭司回到各自崗位前路過她身邊,也同樣挨個拍了拍她,“别給自己那麼大壓力,神廟的作用不就是替努特女神降下福澤嗎?”
大家似乎覺得這隻是件跟吃飯喝水一樣稀疏平常的事,雲淡風輕的了解完結果後,就自行散去,為晨間儀式準備清潔用的聖水和供奉的祭品,留鹿瑤一個人在原地。
虧她昨晚擔憂的一整夜沒睡着。
鹿瑤揉了揉突突跳個不停地太陽穴,打算主持完晨間儀式後再找時間補個覺,神廟門口卻不安分,好像有人大聲喧嘩,腳步聲嘈雜。
她走過去,幾個穿着單肩短袍和纏腰布的中年男人圍着提卡,正激動的說着什麼。
“怎麼了?”她問道。
提卡見鹿瑤前來,立刻跪下行禮,其餘幾位中年男人也一起跪下。
提卡冷靜皺眉道,“抱歉打擾神廟和您的清靜,是我名下的制陶廠着火了,本将立刻派人去處理,請您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