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赦日。
人雲:罪愆盡赦千般好,恩澤長施萬戶嘉。
這是上天赦免人間罪業的日子,人們打掃屋子,清掃自己心裡的塵埃與障礙,煥然一新。
“使臣團不日将要入京,你這幾日很閑?”
聽完紀謝書的解釋,她不免質疑起這人,明明是嫡皇子,怎麼還有多餘的精力帶她去寺廟祭祀祈福。
紀謝書被質疑清閑,假裝惱羞成怒說:“嘿,你這小娘子可真不識好歹本王可是特地空出日子帶你去祈福。”
“無利不起早,”楚微嗤笑他,“我可不信堂堂幽王會做毫無回報的事。”
紀謝書不可置否。
确實,怎麼會沒有回報呢,一想到後日即将發生的事情,他心頭就無比雀躍。
總有人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贖罪。
她的罪孽,千次萬番也赦免不了。
看着紀謝書臉上掩飾不了的笑意,楚微暗搓搓将衣服攏緊了點,她擡頭看了看天氣,這也沒刮風啊,怎麼還冷起來了。
“黎玉甯那人你不用再管,相信本王,此次從清水寺回來後,料她再也不會找你麻煩。”
楚微表示自己不相信他畫的餅,黎玉甯性格一看就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在她還在思考紀為何會謝書信誓旦旦的保證的時候,前往清水寺的路上,竟讓她見到了黎玉甯。
“這就是王爺說的同行的客人?”
楚微瞥了一眼一見到她就瞪大了眼睛的黎玉甯,還有她身邊低垂着眉眼的一位清瘦女子。
“玉之哥哥,她為何會在這?”
黎玉甯好幾日都困在院中,好不容易聽說幽王親自上門來接她去清水寺,黎清漪破天荒地跟着他們一起就算了,楚微竟然也在。
對黎玉甯的問題置之不管,紀謝書招呼七六和五四架好馬車準備上山。
楚微剛進馬車,紀謝書就跟了進來。
“王爺今日心情很好?”
“天赦日,不宜動怒,自然是極好的。”
紀謝書一把拿起馬車裡放置的果子吃了起來,見楚微不動,還示意她這裡是宮外,不用在乎形象。
楚微及其細微地翻了個白眼,這哪裡是形象的問題,她壓根不想吃好嗎。
此次出宮,楚微本以為紀謝書已經和皇後通過氣,哪曾想又被叫至鳳栖宮詢問出宮緣由,見楚微真的不知,皇後才知道是紀謝書一人所為。
得知二人即将去往清水寺,皇後的臉色極其難看,而紀謝書執意帶她來清水寺,楚微産生了莫大的好奇心。
清水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這母子二人心情各不相同。
她問紀謝書,也是閉口不言,隻知道反複說她去了就知道。
一個兩個都在和她打啞迷,要不是查看這幾個人過去經曆的次數已經用完,她早就知道緣由了。
不同于楚微和紀謝書這家馬車上的和睦相處你來我往,黎家二女的馬車上全是黎玉甯在自說自話。
“真不知道殿下怎麼想的,這種日子還帶着她,”她狠狠地咬着口裡的果子,仿佛那是楚微的腦袋,“你說她是不是給殿下用了什麼邪術?”
“不然殿下怎麼會這般信任她,就連皇後對她也還算有個好臉色。”
黎玉甯繼續念叨着,一旁的黎清漪隻是靜靜透過簾子看向外面不斷移動的風景。
明霜雪這人,雖是皇後,以一女子之力,帶着明家上下在二十年前的八王奪嫡之戰裡逆風翻盤,擁護丈夫紀易恒奪得帝位,如今雖久居後宮,在民間依舊威望不減。
在她心裡,相比太後,雖然不知道皇後為何對她不喜,但還是她最崇拜的女子,她不想同于尋常女兒家學習琴棋書畫,她也要學得一身本領,向皇後看齊。
喜歡上紀謝書好像也是意料之中,在她看來,帝後嫡子,沒有誰能比他更适合當下一任皇帝了。
雖然楚微先前質問她到底是喜歡幽王本人還是身旁的位置,她那會雖然心慌了會,但是現在她覺得,歸根到底,這二者沒有區别。
她雖然不能效仿明皇後,但是如果能成為幽王妃,她就是下一任皇後,還是殊途同歸。
想着想着就笑出了聲,故作矜持了會,黎玉甯這才将視線放到還是沉默着的黎清漪身上,不屑地撇撇嘴。
要她說,黎清漪身為嫡女,名不副實,黎府上下,人人皆知黎老爺和主母都偏愛她黎玉甯。
就連那沈姨娘天天仗着黎老爺的寵愛趾高氣昂,也隻敢打打她的小報告,不敢真的對她和她的生母陳姨娘如何。
“天天擺着臉給誰看呢。”
黎玉甯努努嘴,譏諷出聲,但黎清漪還在怔怔望着外面,也不知聽沒聽見。
從偏門進入寺中,紀謝書卻突然讓黎玉甯跟他走,讓楚微去寺廟大殿等他。
被要和紀謝書獨處的喜悅沖昏了頭腦,黎玉甯得意地笑了起來,一直沉默着的黎清漪卻突然出聲說要和二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