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門,房間内明亮的白熾燈猛地射來,她半眯着眼睛,什麼也看不清,鼻腔卻被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入侵。
适應光亮後,她慢慢睜眼,正對大門的是條一米寬的走廊,一眼能看到頭;房門左邊的玄關放着幾雙鞋,靠牆有個小水池,堆滿了清潔工具。
房屋整體是個細長條的長方形,水泥通鋪的灰色地面,白熾燈光足量地填滿屋裡的每個角落。走廊左邊是一排鐵栅欄,欄杆裡面用隔斷牆分開了4個房間,站在走廊能将每個房間都看得一覽無餘。
好家夥,純獄風。
年黍香對于鐵窗淚的裝修風格沒什麼意見,畢竟一年隻要 5000 塊錢;而且想想父母現在應該在對着鐵窗踩縫紉機,他們一家人也算是“天涯共此時”了。
總共四間房,走廊盡頭是004 号房,門口有個女孩,彎着腰拿着墩布賣力地擦拭着地上一條條黑乎乎的血迹,這應該就是房間裡的血腥味來源了。
女孩手中的墩布被新老污漬染得黑紅黑紅的,看不出原本的顔色。
“血迹要用雙氧水,清水是擦不掉的。”年黍香一邊打開自己 004 号的鐵栅欄門一邊提醒了她一句。
女孩沒有回複,依舊彎着腰低着頭,齊劉海和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隻能隐約聽到一些微弱的抽泣。察覺到年黍香的靠近,她不自然地往後縮了一下。
配合着女孩有些顫抖的雙手,年黍香才後知後覺她好像哭了。
她對于嬌弱的小公主沒什麼耐心,卻被女孩身後的牆上張貼的一張巨幅條例吸引了注意力。
這麼重要的信息合同上竟然沒寫。
年黍香繞過齊劉海愛哭包,認真閱讀條例。
***
閱讀完畢後,年黍香恨不得馬上沖出門逃出去。又想起來外面伸手不見五指,逃無可逃。隻能耐着性子又讀了兩遍,始終有種失真感。
什麼基本生命體征、什麼三叩九拜?!
假的吧?
可自己的手指又在隐隐作痛……
這地方有點邪啊……
正煩躁時,身後的齊劉海愛哭包抽泣得更大聲了,打斷了她的思路。
年黍香怒視着愛哭包,這個女孩,威脅度為零,煩人度滿分。
解決問題啊大姐!有困難可以向我這個大活人傾訴啊!你光哭個什麼勁啊?!
愛哭包估計八成也就比她早到個十分鐘,被這邪門屋子吓到了。估計問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況且一旦開口了,很可能還要反過頭來安慰她,想想就頭疼。
她手中的墩布已經吸了滿滿的血水,起不到任何清潔作用了。她沒有察覺到年黍香的不滿,專心緻志埋頭哭。
第 8 條條例突然滑過年黍香的腦海:殘肢和血迹要立即清理。
管他哪裡來的血迹,清理就對了!年黍香一把奪過愛哭包手裡的墩布,翻了個白眼,到門口的水池邊将墩布清洗後,拿着一瓶雙氧水折返回血迹處。
雙氧水落地碰到血迹的瞬間就冒起了密密麻麻地小氣泡,随着氣泡地消散,血迹淡了許多。
年黍香把墩布和雙氧水一起塞到愛哭包手裡,并教育道:“看,就說得用雙氧水吧。”
愛哭包依舊沒有任何要社交的意思,年黍香也不多廢話,轉頭進了004 号房間。
這個新窩比宿舍還小不少,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灰色的單人床,灰色的書桌,一個小水池,還有一個小馬桶,一股腦地被塞進了巴掌大的小房間,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要不是書桌上有個反光的高級曲面屏顯示器,這就是個正統的牢房,還是條件最差的那檔。
床頭上方靠近天花闆的位置有個巴掌大的小窗戶,窗戶對面的牆粘了面巴掌大的小鏡子,年黍香仰着頭左看右看也沒想明白它的用途,就放棄了思考。
莫名其妙的事情過多,大腦竟然直接開啟不思考的模式了:既來之則安之,有規則,照着做就行了。
小問題,都是小問題。熬上一年也就行了,在哪裡熬不是熬呢!
她把箱子裡的東西搬出來碼好後,順勢往床上一躺,沒想到意外的舒服,竟然打起了哈欠。
不愧是我啊,這種情況都能犯困,我在哪裡都會成功的。年黍香對自己的超絕松弛感表示滿意。
才剛九點半,她并不打算睡覺,不過在床上賴一會也不錯。
上下眼皮剛剛碰在一起的一刹那,一聲尖叫吓得她立馬睜眼。
“004 房的!起床!立即起床!”尖銳的嚎叫聲隔着牆傳來,“你今天難道要上班嗎?!”
004 房的?看起來是說自己,對,她是要上班的。但是時間還早啊,鬼哭狼嚎什麼?心裡不由得對嬌氣的愛哭包又平添一絲反感。
又是一聲尖銳的嚎叫:“快啊!”
年黍香被叫聲喊得不耐煩地睜眼,吓得也失聲尖叫。
一個黑乎乎滑溜溜的怪物懸浮在她上方,伸着長長的黑色分叉的舌頭垂涎,嘴裡冒着惡臭的黑煙。
它的嘴長得大大的,黑色渾濁的口水啪嗒一下滴到年黍香的鼻尖,她的鼻子瞬間被腐蝕一個坑。她痛得再次尖叫起來,一手護住臉,一手抄起手機砸向怪物,手機卻徑直穿過他的身體,飛到鐵栅欄外。
不是實體?正有這個疑惑時,怪物一把扼住她的左手手腕,鑽心痛的灼燒感從手腕炸開,蔓延到心髒。
怪物又猛地下降,靠她更近了。死也得拉個墊背的!她擡腳踹向怪物的肚子,伴随着呲啦一聲,年黍香左腳的鞋底深深的陷進了人影體内的同時被腐蝕掉了,腐臭味瞬間混雜了橡膠味。
她急忙抽回腳,鞋底已經幾乎全都沒了,腳底闆有幾處火辣辣得疼。怪物絲毫沒有後退,她還損失了一個鞋底子。
年黍香的反抗似乎激怒了它,它怒吼了一聲,嘴長得更大了,黑色的長舌頭快要舔到她的肚臍眼,扁桃體卻在年黍香眼前。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都不夠你塞牙縫的!”年黍香疼得呲牙咧嘴,撕心裂肺地說,也不管這怪物會不會說普通話。
它的嘴沒動,一個嘶啞的聲音從他的肚子傳出來:“上……上進……員工不遲到!”
餘光中,她看見愛哭包出現在她的牢房外。
年黍香像抓住救命稻草:“救……救……你大爺的!”
她撿起了年黍香扔出去的手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