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點,我、我就算了,在外面别老動别人。”李執說話還卡了個殼。
“我動什麼别人了?你在說什麼東西啊。”真是莫名其妙。
自行車拐彎稍稍減速,車把手穩穩扶正時李執才說:“就是提前告訴你一聲。”
“沒話說就把嘴閉上。”
“那不行。”他又按按車鈴,“你剛才叫我幹嘛?”
徐郁青頓了五秒鐘才想起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這人可太會打岔了。
她沒好氣兒地甩甩手:“你覺得一個貧窮的人會特意找信紙給人家寫信嗎?”
“寫信?”李執疑惑地複述了一遍,“那得看窮到什麼程度吧,如果都吃不上飯了哪還有錢買信紙,草紙都用不上。”
徐郁青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李執口中的草紙是什麼,不得不說,話糙理不糙。
她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不用花錢呢?”
“不花錢就有紙?”
“嗯。”
“那比花錢的還難找,這信可夠金貴的。”
徐郁青聞言睜了睜眼:“什麼意思?”
“本來就是嘛,窮,學習的紙都得用橡皮擦了反複用,卻願意欠人家人情用來寫信。”李執把腳支在地面上讓徐郁青先下車,“這還不夠金貴?”
徐郁青咬着手指踩到地上,思索片刻後說:“那你覺得,這麼金貴的信,收信的會是什麼人?”
“親人?情人?都有可能吧。”李執見她站着不動,推着人進門。
賓館前台很有眼力見,笑着探出頭來問,“你們回來了,需要熱水嗎,剛打好的。”
徐郁青沒顧得上回答他,還沉浸在李執剛才的話裡。
親人的話,徐郁青親媽?
半晌她努着嘴否定了,不能夠。如果真像那酒鬼爹說的,她媽是自己跑的,那她斷斷沒有和村裡的拖油瓶女兒保持聯系的道理。
真有那心起碼給孩子寄點錢呢。
至于情人,徐郁青微微蹙眉,難道她有什麼紙戀男友?
高考這麼緊張,還有心情談情說愛?也不應該啊。
李執拎着兩個暖壺走在徐郁青旁邊,見她神情多變,出聲打斷她的思考:“你這一會兒一個樣的,想什麼呢?”
徐郁青施舍了一個眼神給他,“你跟着我幹嘛,沒事回房間去吧,我要學習。”
“……”李執很是無語,“大小姐,我給您拎着熱水呢。”
嗯?徐郁青低頭看了一眼,還真是。“謝謝啊,給我吧。”
“不用我給你拿進去?有點沉。”
一個壺沉什麼沉,徐郁青接過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你要是沒什麼事還是去鍛煉鍛煉身體吧。”
李執:“我身體挺好啊。”
“練練舉重什麼的。”徐郁青笑了下把門關上。
片刻後李執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是嫌我勁兒小?徐郁青你别太離譜了!”
徐郁青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别瞎說啊,我可沒這意思,我隻是說你虛而已。”
李執拍了兩下門,“來你把門打開,哥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跟你哥掰扯去吧,别煩。”
“行,等你考完了再跟你算賬。”李執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沒再打擾她。
徐郁青把水杯放在風口上晾涼,着急喝,懶得吹。她從包裡翻出來下午的數學題,重整旗鼓又多算了兩遍,得出的結果是一樣的。
這下總該對了吧?
等所有題不保證正确率的寫完,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徐郁青長舒一口氣,得要個雙保險才行。
她披上外套拿着答題紙出了門,走廊上漆黑一片半點聲音也沒有,像福利院的淩晨。
風從關不嚴的窗子裡飛進來。
六月初夏,夜裡還是冷的。
李執跟她隔着四個房間,徐郁青走路悄無聲息,襯托的敲門聲異常突兀。
“李執,睡了沒?”門裡遲遲沒動靜,徐郁青隻好出聲喊道。
片刻後屋子裡才響起拖拖拉拉的腳步聲。
李執面無表情拉開門,他背後也是漆黑一片。兩張煞白的臉在黑夜裡四目相對,徐郁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麼半天才開門你幹嘛呢。明天有空嗎?能不能把這個送去給你哥,讓他看看答案是不是對的。”她笑得有些谄媚。
李執目不轉睛盯着她,伸手把紙拿過去,看也沒看,“這什麼?”
“高考數學題,我需要确認答案。”
李執這才皺皺眉,“要這個幹什麼?”
徐郁青不想費口舌解釋,隻說:“你能去嗎,這事對我很重要。”
“能,還有别的事嗎?”
“沒了。”徐郁青笑笑,“那我回去了。”
“等等。”李執扯了下自己的衣服領口,“黑不溜秋的,我送你回去。”
“就這兩步路,有什麼好送的。”
“你膽子還真挺大,三更半夜一點兒不害怕。”
“怕什麼?”徐郁青把手縮回袖子裡,“怕黑?怕鬼?怕人?”
李執“嗯”了聲問,“聽你這意思是都不怕?”
徐郁青搖搖頭,還真不怕。
人,一般人打架遠遠不如她。鬼,徐郁青原來是不信的,至于現在。
鬼想幹嘛就幹嘛吧,她是不會反抗的。
怕黑就更不可能了。
“回去吧你,能吓到我的東西還沒出生呢。”
徐郁青沒回頭,但她知道李執就在不遠處看着,真愛操心。
等到徐郁青收拾完東西在床上躺好,才後知後覺想到,這會兒大家都沒什麼夜生活。
李執剛剛已經睡了。
鑒定完畢,這人沒有起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