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也沒想到自己來一次要裝這麼多人。
跳/樓的女孩當場就斷了氣兒,沒用得上。李執頂着‘暴力分子’的頭銜被安排在最裡面,旁邊是徐郁青,徐郁青再隔一個人是高老師。
周懷文坐在李執對角線的位置上,身邊坐着王老師,後者正無精打采地捂着被打的半邊臉,想來應該是挺疼的。
護士給李執簡單包紮傷口止血的時候,徐郁青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釘子紮得深,凳子脫手的時候慣性又大,傷口邊緣凹凸不齊,皮肉外翻,很是猙獰。
她倒是不怕這些,但确實是記憶裡那隻手無疑了。
唉,人有點麻。
徐郁青皺皺眉,半晌突然出聲道:“這傷口周圍的褐色是鐵鏽嗎?”
“是。”護士給繃帶打了個結,“等到了醫院還要進一步消毒。”
“好的,謝謝。”
“不客氣。”
比起李執的手,周懷文的肩膀好像更嚴重些,因為他一直在那頭反複強調自己的胳膊擡不起來了。
反觀李執,安靜得出奇。
“你不疼啊。”徐郁青心情複雜地用手指按了一下他的傷口。
“嘶。”李執瞥了她一眼,“我正在思考是不是要打報紙上寫的那種什麼藥來着,哦,狂犬疫苗。”
?
徐郁青無語地閉了閉眼,“那叫破傷風,狂犬疫苗是什麼?你又不是被狗……”
李執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尾。
好吧,徐郁青看懂了他的信号。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被狗咬了。”她改口道。
距離最近的醫護人員和高老師聞言掃了他們兩個人一眼。
沒發表意見。
“你呢,有沒有事?”李執滿意地用他纏成粽子的手點了點徐郁青的胳膊。
像哆啦A夢的拳頭。
徐郁青被自己豐富的想象力逗笑了,擡起胳膊伸展了兩下,頗為得意地說:“一點事兒沒有。”
她可是高手,高手怎麼會輕易受傷。
可李執看清之後蓦地變了臉色,“都淤青了。”
“啊?”徐郁青湊近胳膊認真看,“就這麼點點你也能看見,又不疼。”
“是嗎。”李執陰陽怪氣道,“你真抗揍。”
徐郁青也不遑多讓:“彼此彼此,怎麼沒讓釘子紮死你。”
“我怎麼知道那破凳子還插兩個釘子啊,我被暗算了。”
“我都跟你說了别急了,怪誰?”
“你什麼時候說了?”
“什麼意思?怪我?”
李執立馬蔫了,“那沒有。”但他借口找得很快,“還不都是那些人,一天天的就知道嘴賤,不然我閑的揍他們?”
高老師咳了兩聲。
李執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住了嘴。
徐郁青腦海裡像是有無數理不清的絲線,所有東西都在須臾間稍縱即逝,她想抓。
卻什麼也沒抓住。
自/殺事件本身沒什麼稀奇的,但接二連三的高頻率發生在她周圍,就很可疑了。
更别說原本的徐郁青也是自/殺的。
直覺告訴她,這些事和自己、和李執,都有脫不開的關系。但最直接的聯系是什麼,徐郁青始終想不清楚。
不會有什麼邪教吧?專門教唆小女孩?
“高老師。”她側頭招招手,“那個跳/樓的女生,身份确認了嗎?”
高老師長長地歎了口氣,微微點了下頭。
“是,什麼情況?”徐郁青小心翼翼問道。
高老師很警惕,“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我……”徐郁青眨了幾下眼,張口就來,“她之前幫過我,但沒告訴我名字,再見到她就……”
“幫過你?”
“嗯!”她一臉真誠,“我本來想找到她好好感謝她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了?!”
“别瞎猜,沒有的事。”
徐郁青:“你怎麼知道?”
“你這孩子。”高老師略顯無奈,看了看四周的人,大家都目不斜視充耳不聞,這才低聲說:“在宿舍裡找到了她的遺書,大緻是說對不起父母,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徐郁青抱臂向後靠,這對嗎?
李執鬼鬼祟祟湊過來:“你真認識那個人?”
徐郁青沒回答,出神地盯着他的側臉。
李執:“我臉上有東西?”
不對吧,這個時代可以考上華西的大學生,竟然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嗎。
那其他人還要不要活了。
李執:“嗯?”
**
救護車停在三院門口,衆人魚貫而出。
李執站定之後伸了個懶腰,“這小車坐着真憋屈,不如拖拉機。”
徐郁青:“下次你跟着跑過來不就好了。”
“來我也不來三院啊。”
“怎麼,三院克你?”
李執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我、媽、在、三、院。
說完他搖搖晃晃往裡走,剩徐郁青一個人在原地淩亂。
“不是。”半晌她擰眉抓了抓頭發,“你怎麼不早說。”
李執心情變得不錯,輕聲哼着甜蜜蜜。徐郁青此時此刻才切身領略到什麼叫以樂景襯哀情,三院這麼大,不會真這麼倒黴碰上吧。
那她‘苦心經營’的乖巧小女孩形象不就付諸東流了嗎。
被卷鋪蓋扔出李家的畫面在眼前栩栩如生,徐郁青撇了撇嘴,全都是她幸福道路上的絆腳石。
讨厭你們!
“你大大方方的走,幹嘛呢。”李執怼了一下徐郁青的肩膀,意味不明地說。
徐郁青毫不猶豫搗了回去,咬牙切齒道:“我今天要是——”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你全責懂嗎,全責。”
李執靜默片刻,眼睛睜大了點:“誰要砍你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