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想到他的狠絕,他這樣走一步想十步的人,無非是怕事情敗漏,需斬草除根。
她這樣無根無基的女子,知道得太多了,不如自求了斷。
再有,就算王之牧此回不殺了她,可跟着他這樣心如蛇蠍之人,哪怕她機關算盡,最後怕還是落得比慧林更為慘淡的下場。
“奴婢不敢,奴婢定會保守大人的秘密,隻求大人恩典。”
他一直默不作聲,她也噤若寒蟬,隻感到周身一瞬寂若死灰。
她正惶惶然間,忽然手背一陣辣燙,随即傳來哐啷一聲脆響,吓得她倉惶後退。
她來不及分神去查看手背上的傷勢,忽被他一把扯近身前,她此刻如驚弓之鳥,不假思索地将手一揚。
“啪!”
二人雙雙驚愕失色,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姜婵更是手足無措,臉色倏地煞白,手忙腳亂的要推他逃開。
王之牧如夢初醒一般,勃然變色,伸臂一把拽住她亂舞的胳膊,死死攥在掌中。
他罔顧左頰上那清晰的痛感,捺不住怒氣填胸,咬牙切齒地低吼:“你在發什麼瘋!”
姜婵也是悲急生餒,她受不了了。
這些日子她擔驚受怕。就連慧林那樣一個已入佛門的不問世事之人尚能被他如此屈陷,她今日打了他,怕是沉江都是輕的。
生死她也不管了,隻求死前替她前世的姑父打他仇人一掌,也是全了餘秋霁與姑母的緣分。
她頓時惡向膽邊生,掀起眼睑,眼含怒火,另一隻手想也未想便要朝他另一邊臉打去。
他大力扣住她尚在半空的手腕,怫然作色,翻身扣她于地,一隻腿擠進她腿間,壓得她渾身不能動彈。
她心口窒息,扭得宛若癫狂的小獸,偏頭就去狠咬他的肩。
“夠了!”
他的手臂收得更緊,這才發現她那被燙得發紅的手背,她在他懷中抖得厲害,是真的害怕他。
偏偏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拿她毫無辦法。
“誰在外頭,進來。”
他向外頭揚聲吩咐,不多一會兒,穆嬷嬷推門而入,見了滿地的碎瓷和二人淩亂的衣裳,頓時不敢動作。
“先去拿些金創藥,再去外頭找個大夫過來。”
姜婵如今根本不敢動作,木雞一般呆愣着看他不緊不慢的耐心料理自己的傷。
她此時杏眼圓睜,倒是有幾分可愛。
大夫很快便過來了。
王之牧見衆人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往他這邊飄過來,也不知是否自己多心,那侍立一旁的下人們也豎起耳朵打探一般,他這才發覺自己仍将姜婵囚于懷中。
他罕見的呼吸一滞,裝作如無其事将她放在椅上,起身讓開,方便大夫搭脈診斷。
大夫仔細瞧了,确定無大礙,又開了幾包化瘀的藥,這才被請出去。
屋裡再度一空,就剩兩人尴尬坐着。
姜婵心裡七上八下沒有着落,面上就連帶着有些發緊,腦子也跟淤塞了一般找不着解語的話題緩解氣氛。
她低眉垂眼的袖手坐着,心中卻是焦急萬分。
往日裡含情凝睇一個眼神便能瓦解了此時的尴尬境地,如今想是對面之人長時間垂眼睨視,仿佛統攝一切似的瞧着她,那種熟悉的高人一等的姿态,今日卻莫名其妙的格外忍不了。
她也不裝了,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王之牧還是頭一回在她這裡吃癟,也是頭一回被女人打。
這會兒他冷靜下來了,設以身處其地而察其心,倒是想通了她的胡言亂語是個什麼心理。
他這回造謀布阱的,以繡屏為幌子,在慧林卷入端親王謀反時又添了一把火。
皇帝為的是鏟除異己,要的隻是一個借口,他從最初對此就是心融神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