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路上人不多,想來是白日所以不顯熱鬧。沈香齡帶着一群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城,倒是顯得有些突兀。沈香齡一行人找了個客棧先住下,随行小厮将帶的行李往客棧搬去。
客棧裡竟然都顯出了幾分冷清。
她坐在客棧大堂,環視一周,忍冬剛同小厮們吩咐好行李怎麼放,突然看見姑娘低沉的模樣,想到惹姑娘不開心的謝钰,她興緻勃勃地湊過:“姑娘,我方才和掌櫃打聽過,這無雙城裡什麼都有!”
沈香齡歪着頭看她,興緻缺缺:“都有什麼?”
忍冬緊張兮兮地用手捂住嘴,擋着姑娘的耳朵:“這裡有小倌館,聽說這裡的小倌都可好看了。可以大飽眼福了!姑娘!”
沈香齡雖是個女子,可插科打诨也不輸于其他男子。她看什麼都新奇,如若不是謝钰攔着她,這京中第一纨绔,怕不是小侯爺,而是她了。
像六安城中的清風館,她也去過幾次。
忍冬覺得她家姑娘說白了就是好色,但沈香齡不承認,還裝模作樣的說自己是愛美人。
忍冬說完,看見沈香齡眸子一亮:“真的嗎?因為謝钰,我都好久沒去清風館逛過了。”說的好似有點委屈。
忍冬道:“那還能有假?我聽說啊這裡的花頭更多什麼樣的都有,不僅有像女人般妩媚柔美的,還有跟武将一樣的壯漢,一身的腱子肉。“
”不僅僅有男客人,還有女客人逛呢。”
忍冬說着興奮地瞪大眼睛,沈香齡好笑地看着忍冬這幅做派,覺得她好色不是沒有原因的,都是忍冬帶壞的。
沈香齡一掃陰霾,她盤算着這裡天高皇帝遠,反正謝钰也不知道。再說,若是讓萬寶坊的人知曉自己去逛了小倌館,估摸也得對自己想要拿下紫玉冠的決心動搖幾分吧?想到這兒,她拍了拍忍冬的肩膀,雀躍道:“好忍冬,不錯啊,反正現下也無事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忍冬連連點頭,行李早就放好了。随行的小厮大半都是沈府的人,便也讓他們随處玩去,高高興興地逛一逛這酒池肉林般的無雙城,而聽音閣的人早就先他們一步到了無雙城,暗中蟄伏收集消息。
當沈香齡和忍冬正走出客棧,聞君安穿着一身月白衣衫在客棧對面的茶樓裡正看得津津有味。
聞逸也立在一旁,他指着桌上沈香齡的畫像:“一身妃色衣裳的就是沈姑娘。”
他們收集情報和畫像,一眼就認出了沈香齡一行人。白日裡無雙城人少,如若想做些背地裡的生意,通常都會在晚上進城,晚上人多,不會引起别人注意。
看來這位沈姑娘性子倒是單純。
這般想着聞逸也安心了,看來是個好對付的。
聞君安自然也懂無雙城裡的門道,凡是拿了萬寶坊請帖來的人他們會死死盯住。他伸出手,指尖不經意地撫摸着畫像中女子的臉龐默默不語。
他擡頭看向窗外主仆二人活蹦亂跳的背影,也看出她們身上的幾分喜悅來。許是這位沈姑娘太過活潑長得又格外讓人憐愛的緣故,就這麼一個背影像是有一股無形之中的羁絆同他連在一起,讓他移不開眼。
他的手不經意地停在了畫中女子的朱唇上,像是眷戀般的摸索一瞬。
剛想贊她一句天真爛漫,就聽見沈姑娘的仆人在問樓下的跑堂,小倌館在哪裡?
聞君安歪頭:“?”
單純?
此時無雙城人少忍冬的聲音就顯得略大了些,樓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聞君安、聞逸兩人聽罷都齊齊地頓住了,一絲尴尬與不可思議漸漸在雅間内彌漫開來。
聞君安聞言詫異地望着聞逸,臉上溫和的面具龜裂:“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紫玉冠是沈姑娘特意給心愛之人的加冠禮?”
聞逸低吟一聲,沒有立馬回答,反而摸着下巴深沉地思索起來。他道:“剛剛想是聽錯了吧?”
若沈姑娘并非情深于謝钰,那這紫玉冠要賣給誰?
聞君安輕笑一聲:“我們兩人同時聽錯?“,他謹慎地想了想,有了定論。”你等下再去查查,是不是消息有誤。”
若是如此,這紫玉冠何等華貴,賣得少了他們萬寶坊覺得虧,拍的高了無人問津怕是要砸在手裡。
聞逸趕忙應聲,兩人看着沈姑娘主仆二人摟着抱着沖着他們六安城的南邊走去。
那個方向正是南風館的方向。
聞君安漸漸皺起眉頭,心中不禁冒出了些煩悶。那本不是正經女子應該去的地方,這位沈姑娘倒是特别,一邊深愛着自己的未來夫君,一邊又在無雙城裡尋花問柳。
雖說與自己沒有什麼幹系,但是心中的郁氣久久不能消散,反而愈來愈厚重。想來應當是自己第一次計劃失誤所以覺得格外煩悶的緣故。
在一旁的聞逸看着自家樓主隐隐怒火正燒感到驚訝,他從未見過樓主有這麼大的情緒起伏,看着就像是被綠的是他自己一樣。
聞逸在旁輕咳了聲提醒道:“沈姑娘既然來了那定是放不下,何須擔憂。”
到了晚上自然能見分曉。
這倒是提醒了聞君安,聞君安突然側頭,想到沈香齡身上那若有似無的熟稔感…沒辦法能讓自己不在意:“不,現在改了。”他食指輕點桌子,下了個決定。
“改?”
聞逸眯起眼,一貫散漫的站姿驟然立起,他叉着腰興趣盎然地盯着聞君安。
聞君安很快就定下了章程,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不能讓她拍到。“聞君安找了個由頭,”負心之人行的就是當面一套背地裡一套,心思極為狡詐,你覺得她會老老實實地将紫玉冠拍到手?怕是有詐。”
起初聽聞逸所言,以為這是癡情女子丢了心愛之物,定是會尋找,大張旗鼓倒是正常。既然如此癡情,此人必定極為擔憂,拍賣是拍給舉價最高之人,還真不是一定能夠到手的。
何況還是謝钰曾佩過的紫玉冠。
聞逸說是謝公子自己将此物當掉,此舉很是蹊跷,這位謝公子不是尋常之人,當掉紫玉冠任何好處也無,還給自己平添八卦,自是不妥,此事存疑。
又看這位沈姑娘輕松之态,毫無憂心負擔,反而一身輕的去南風館散心,定是有了主意,有了能穩妥得手的方法。雖是大周的富商,可流水的現銀得在拍賣後幾日交付,是個官也得斟酌一二。
那麼這個穩妥的方法除了買到手之外,應當就是搶到手。
聞君安輕勾唇角,透亮的黑眸泛起了些漣漪,似黑潭的潭底又了些不可告人的東西在翻動。他指下是紙張的粗糙質感。
無妨,他還留有後手。
這樣想着,他望着這畫像上的沈姑娘的臉,竟也瞧出了幾分趣味。
聞逸還想再問仔細些。
聞君安卻沒再答,若是真這麼機靈他倒是覺得這位沈姑娘非同一般,他柔聲吩咐:“這樣吧,給我安排間天字号的雅間,晚上我來拍這紫玉冠。”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你先去查查看,她與謝钰究竟情深幾何,順帶探查下她今日帶的家丁镖師身手如何,盡快給到我。”
聞逸聽聞君安如此說,也明白幾分,趕快應聲下去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