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齡整理了下衣裳,拿起小銅鏡将唇上的口脂補上些才打開門。
聽人早已退下,她往天字一号走去。
迎面有一對男子站在廊中,他倆正在側頭交談着什麼,很是認真。
沈香齡從他們身後經過,步子踏得慢,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沈香齡找了個等身高的橘子樹便不動了,依着窗戶往外看。
外面夜色漸深,窗外的月光溫柔地圍繞着沈香齡。
隻聽年長的男人道:“你說這天字一号究竟是誰,能出得起這四千兩黃金?”
稍年輕的說:“我也不知,我方才去過那裡,房裡沒有人,沒有碰上面真是可惜。”
沒有人?沈香齡戳了戳橘子樹的葉子。
年長男人:“唉,這紫玉冠我打聽到了就是謝钰的。好像萬寶坊有給他送去,還是他自己不要的呢。”
沈香齡聞言狠狠地揪着橘子樹的葉子,眉頭緊皺。心裡否定道,不可能,謝钰知道我這麼寶貝它,怎麼可能不要。
稍年輕的道:“當真?你可不要胡言,不是說這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送的嗎?”
年長男人道:“诶,你這是什麼意思,不信我?我還不想同謝家攀上關系?我兒子今年中了舉人,将來可是要做官的。”
年輕人懷疑的诶了一聲:“方才一千兩是你喊的吧?不是說謝钰并不想要,你為何還要加價?”
年中男人不争氣地看了他一眼:“這你就不懂了,謝钰不要,但是沈姑娘要啊。”
“沈姑娘?”
“就是同謝钰定親的沈家之女,沈家你不知道嘛,榮香堂!富貴着那。“
年輕男人恍然大悟地點頭:“害看我的腦子,我給忘了,看來謝家也不是很滿意這門親事嘛。”
年長男人倒是沒接腔:”我拍之前還特地跟萬寶坊的小厮确認了下,想着拍下後同沈家說上話,讓他們再加個數買回去也不錯。畢竟他們有得是銀子嘛。不過我也隻出得起這白銀一千了,再貴啊也不值當。“
”官場太複雜,看來得讓犬子自己看着辦了。”
說到這裡年長男人又講到了為官之道上去,沈香齡聽着無聊便走開了。
她負氣地一定要去天字一号看看,一路上消化着方才聽到的悄悄話。
如今傳言真是越來越奇怪,轉個口風就能換一種說法。為何要傳這些話?竟連不認識她的都人知曉,難道是想讓謝家和沈家退親嗎?
沈香齡實在困惑,腦子裡一團亂麻,總覺得自己沒有找到那個線頭就永遠捋不清其中的幹系。
好不容易找到天字一号,卻見大門敞開着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房裡很安靜還有未燃盡的香在香爐中泛起紅星一點。因夜深,萬寶坊的燭火點得很亮堂,好像在白日一般。
屋子裡桌椅都未動過,仿若沒有人在這裡待過。屋子門敞開漏了風,空蕩蕩的顯得格外無助,就像沈香齡的心一樣。
想起謝钰來時所說的話,委屈謝钰的不理解,這些日子以來對她忽冷忽熱的态度。再加上常遠将軍的處境還有今日因銀錢割手的難過通通往她心裡奔來。如若有銀子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該拿什麼去解決?
沈香齡在屋裡繞了一圈,實在也沒看出什麼名頭,沮喪地坐在椅子上,眉眼微垂,漸漸湧出淚來。她正傷心地抹眼淚,卻不想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溫柔的低語:“姑娘…?”
沈香齡擡頭,眼前出現了一張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名男子,他的臉似謝钰一般清冷孤傲。
見她定住未動,聞君安伸出手從懷裡拿出帕子,遞給她:“别哭了,擦擦眼淚吧。”語氣很溫柔。
她愣怔地看着眼前人,随着聞君安的話語低頭後卻瞧見他手背上的一粒痣,視線盯着那粒痣沒有放開,恍惚地想起,這不是昨天在小巷裡見到的公子嗎?他今日身上的沉香味道倒是輕了些。
聞君安見她不動拿着帕子的手輕輕晃了晃,稍稍往前一步,又柔聲地喚了一句:“姑娘?”
沈香齡像是忽然醒悟般,她利索地接過帕子,也沒客氣拿帕子拭了下眼淚,小聲地說:“多謝公子。”
昨日站得遠,沒瞧太清楚。今日一看差點讓她以為是謝钰來接她。眼前這人周身的氣度,未着華服卻不掩氣度,這雙鳳眼太過熟悉,甚至是他的聲音,都同謝钰太像。
沈香齡斂住了心神,沒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