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坊的布局實在詭異,房間的布置相像,走廊又是想通的,很容易讓走進來的人迷惑,分不清東南西北,怪道走到哪裡都得有小厮帶着。
聽音順着坊主的方向一路摸過去,她腳力快,先一步摸到了萬寶坊的書房,書房門前有小厮守着,仔細觀察着小厮的底盤與氣勢,想來武功比坊内的聽人更厲害。
看管得這麼嚴密,兩個小厮站在門口都沒有片刻的閑聊。
聽音從腰間摘下扇子,輕輕推開扇面,她佯裝閑庭信步地走向書房門口。
輕輕拂動扇面,聽音頭微仰着,一身利落男裝,頭發紮成馬尾蕩在腦後,她的長相并不柔和反而有些堅毅之氣,走路時發尾一甩,宛如看不起人的纨绔子弟。
那倆小厮倒是精壯近乎漠然地看着她,頭方才還低垂着,見有人來又慢慢擡起。眼睛精明,雖沒有動作但可以看出正在仔細地打量着聽音。那眼神宛如一根柱子将她盯死在了原地,聽音額頭微微冒汗,她不禁有一種被豹子盯上了的壓迫感,不敢随意動彈。
是殺氣。
好像她若是做出些不妥當的舉動,這兩人就會馬上撲上來。
聽音屏住一口氣自然地朝書房走去,仿佛是這裡的主人,在還有一步遠的距離被兩位小厮伸出手臂攔下。
“此處閑人免進。”
聽音“嘶”了一聲,她皺着眉似有不悅,收起扇子在虛空中點了點,站在兩位小厮中間壓低了聲音:“這裡難道不是你們坊主的書房?”
左邊的小厮開口,冷靜回道:“請問這位爺您有什麼事兒嗎?”
這小厮不像在外頭伺候客人的跑堂那麼滑手,像一塊鐵闆,油鹽不進很難打探。她将扇子在手上拍打着:“自然是有的。”
“我是來這兒同你們坊主談一樁大買賣,你們坊主說讓我在書房等着。你們不讓進去,難道就讓我在外頭等着?”
左邊的小厮聽聞語氣不變,依然是冷靜道:“坊主的書房閑人免進,您可以自去找坊主一同前來。”
聽音心下一沉,“啧”了一聲,不耐煩地抱着臂:“這是什麼規矩,你們萬寶坊就是這麼待客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說着就要往前跨去,一隻胳膊将要伸出去推門。
倆小厮似是聽習慣了,右邊的小厮略勾着唇角,他一把鉗住聽音的手臂,似乎是沒有用什麼力氣,卻讓聽音無法動彈。
小厮一雙眼睛死氣沉沉地盯着聽音,黑黢黢的瞳仁看不到深處,仿若已經将她看的透徹:“這位爺,這就是萬寶坊的規矩。去哪裡就得聽哪裡的規矩,胡亂形事,可是要死人的。”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又淡淡消散。
聽音自是不服,可胳膊上被禁锢的手掌卻也明白的告訴她,她打不過他。聽音裝作被怠慢的貴客,生氣地咒罵着退下了。“這勞什子的萬寶坊派頭真大,讓爺過來談生意竟然還敢給爺看臉色,我呸!”
說完也不顧小厮的神色,趕緊逃走。
不讓進就不讓進,那我就再想想别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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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逸一回頭衆人都噤聲不言,他心裡郁悶,自己拿了個白臉角色隻能受到冷落。
而沈香齡正因紫玉冠的事懶得給他好臉色,忍冬更是。彼時聞君安正在靜靜地享受着沈姑娘照拂他的樂趣,壓根就沒顧及到聞逸。
不消片刻,一行人到了堂屋。
此刻門口站着的仍然是方才的兩個小厮,聞逸不經意得捏着挂着腰間的玉佩,他倆才将門推開。
玉佩被收進聞逸袖子中,沈香齡隻瞅見了個綠色的影子消失在袖中,她眨眨眼,盯着聞君安的側臉若有所思。
這屋裡定是有重要的東西,不然怎麼連坊主進出也需要用到玉佩信物?沈香齡收下打量的眼神,老實地推着聞君安進屋。
門口兩位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
她不敢輕易亂動。
進屋後布局也很簡單,左邊是書房,右邊是茶室,正中間是待客的堂屋。隻是這間屋子不見燭火,皆是用手腕大的夜明珠做燈,很是奢侈。
聞逸進屋後,推開書房的門,側過臉不經意地掃過沈香齡,随意地将木匣子放在了書房的桌上子上,又利落地點了根香,他還惦記着聽音閣的事,一絲也不懈怠。喜滋滋地想,萬一這位沈姑娘是聽音閣的細作,那也算是甕中捉鼈了。
沈香齡将聞君安推到地方就松了手。她自己找了個空位坐下,倒是想要看看這位君安公子在坊主面前能有幾分薄面,又能替自己掙來些什麼機緣。
直覺告訴自己他應當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聞逸點好香招呼着屋内的幾個人,一回頭發現他們都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好了。
“……”
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