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以為她聽進去了:“你母親不知你是吃軟不吃硬,她那個脾氣怕是一輩子也說不出幾句貼心話了。”
沈香齡彎彎眉眼,像是被說中了,重重地點了下頭:“對呀,可太兇了。“
”民女突然想起幼時的一件事。“
”有一日也不知是誰同民女開玩笑,說六安城裡有隻母老虎兇悍無比讓民女一定要小心。民女自是好奇在哪裡想去看看,巴巴地追着那人問了好幾天都沒得到答案。後來有一日吃早膳,問到了民女母親頭上,結果就被打了十幾下手心。”
沈香齡皺着鼻子:“那個疼民女到現在都還記得。後來民女的父親悄悄告訴民女,原來那母老虎說的就是民女的母親。”
皇後聽了眉眼彎彎,她握着拳頭輕笑兩聲。
“你小時候是真的有趣。”她稍緩了緩,“你母親多慮了,我看謝钰平日裡對你極為妥帖,怎麼會不對你好呢?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他是你的奶娘呢。”
聽見皇後誇贊,沈香齡驟然想起謝钰失憶的事,神色黯淡幾分。
“得皇後娘娘謬贊,他就是人細心了些。”
聞言,皇後笑笑,淡淡地問了一句:“眼下閣裡可還好?”
沈香齡收斂神色,輕撇了一眼珠簾:“一切如常,娘娘是有要事要交待給民女?”她邊說一邊收着音,講話細聲了些。
“近日後宮多了一位惠妃你可知?”
沈香齡點頭,低聲回道:“是孫家的姑娘。”
“她近日來剛晉位分,風頭正盛。本宮本來也未當回事。隻這惠妃處事格外破格,本宮隻覺得非常奇怪。“
“奇怪?”
皇後怎麼會用這個詞來形容惠妃?
”本宮知道她從小就一直被養在外地,大選時孫榮軒才讓孫榮桓将他這位二女兒接進六安本家來住。而且她身子弱,一直被養在家裡不會輕易見人。“
”可自選秀一來,說話做事皆是中氣十足不見病态,偶有一日在禦花園賞花時竟說出了這宮裡雖看着華麗富貴,也不過爾爾,一點也不便利之語。”
沈香齡詫異:“這皇宮可是天子住的地方,她竟然看不上眼?”
皇後點頭。
“是啊,都說她性子溫順有禮,是個小羔羊一樣的品性。之前這孫氏的老太太進宮來觐見之時,還拜托本宮好生照料她。說得甚是直白,就差告訴本宮自己是擔心她進宮後會直接死在宮裡一般。”
“沒曾想,她進宮後見了本宮雖禮數有度,可隐隐有些跋扈。”
“近日來,皇上去她那兒的次數多,前幾日悄默聲就晉了位分,無子就登了妃位算是極大的榮寵了。本宮去問過皇上,他道惠妃給她出了個調稅的主意,此事他早就想了,這次也正中他下懷,為了勉勵她便晉了位分。”
皇上如何不知要調稅呢?
左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孫家的意思,孫家的意思也就代表部分世家的意思。看來皇上對此舉甚為滿意,不過孫家分支多為經商之人,領管礦産。此次也算是刮骨肉痛,不知這位惠妃是如何勸導的?
“對于她本宮知之甚少,得來的消息與她本人又全然不同,不免有些疑惑。所以需要你專門再去打探一番。”
沈香齡了然。
皇後打探來的消息定是沒問題的,看來這位惠妃能耐很大。皇後娘娘對後宮的妃子本來并不在意,想來她應當是威脅到了皇後的位置。
皇後娘娘自小就喜歡牢牢地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裡,但凡有手滑之像必得緊緊攢緊。是想讓自己去找尋一下惠妃有沒有些把柄能落在自己手裡。
“民女遵旨,定會好好地探尋一番。”
皇後放心點頭,悄悄得又讓沈香齡湊近說了些關于這位惠妃的私密話。待正事說完,她緊接着好奇地問:“我幼時隻知讀書,與你往來也未曾好奇過你的事。今日倒想問問你,這謝钰是怎麼被你纏上的?”
“怎麼就是被臣女纏上了…”沈香齡頓了頓,“是幼時民女同長公主打鬧,民女那時手上沾着墨,追打的時候剛好撞上謝钰抹了他一身。後來他見民女時不時就面露不滿。民女也稀奇了,就一件衣裳罷了,他們家還換不起嗎?”
“後來是機緣巧合之下同他相識,覺得人不錯想同他一起玩耍,好好地哄了幾日這才肯給民女好臉色看呢。”
皇後聞言了然:“我就知道肯定是少不了你的甜言蜜語。”
沈香齡不服:“民女倒沒覺得他有多好。不如皇上對皇後您細心呢,聽聞這荔枝…”
突然傳來内侍的聲音:“——皇上駕到。”
沈香齡立馬站起來,她和皇後的關系這六安城裡是沒幾個人知道。
皇後見她驟然起身擡頭一頓,又很快回過神來。她不見慌亂,還偷笑着:“怕什麼,等下讓芳若帶你從側門出去就是。我打算給你送荔枝時皇上就問過你,你今日來謝恩就說你早走一步。”
沈香齡慶幸:“好,多謝皇後娘娘。”她快速行禮後往門外快步走去,被皇後扯住,“慢點、不急。”
“哦哦…“沈香齡突然想起來,”皇上如今還是那般的習慣?還未改嗎?”
皇後緩緩搖頭:“他是皇上誰還敢多嘴?估計此時就在前殿淨手呢。你别走得太急,我已吩咐了人帶你出去,宮裡的門檻高,安安穩穩地出去省得磕了碰了。”
沈香齡勾起嘴角,原來皇後還惦記之前她因跑得太快,被宮裡的高門檻絆倒,磕到腦門的事。
“民女多謝皇後娘娘提醒,民女告退。”她這次穩當地行禮後,才離開。
皇後待她走遠,走到銅鏡前端詳片刻,将發髻輕擡,滿意後才收回身。芳若去送沈香齡,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見她出來趕忙扶着她。
“皇後娘娘,皇上正在前殿淨手。”
皇後了然地說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