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香齡心裡多出了幾分不舍,比起出去遊玩的雀躍,不願離家的心情驟然從心裡漫了出來。長姐不知自己同母親的争吵,她不願長姐煩惱,堪堪将淚意忍住。
“好,我知道。”
沈馨甯皺着眉拂過她的眉尾,指尖沒有濕潤的觸感。見她要哭不哭,不想徒惹傷悲:“對了,有一件事要額外交代給你。”
她從袖子裡拿出了封信遞給沈香齡。
“這封信是嶽麓書院山長的夫人寫的一封家書。“
”山長夫人最近正在六安城裡閑遊,前幾日到榮香堂裡買了點香丸子。我與她聊得分外投機,湊巧又知道弟弟在她夫君的書院裡讀書。“
”她剛好要寫一封報平安的家書,我便拜托了她在信裡稍微提一下沈明喆的名字,讓山長額外照拂一下。你到嶽州後報一下夫人的名諱,将信遞給山長就是。”
沈香齡拿着信,薄薄一頁倒是可見沈馨甯的真心,她鄭重地收下:“長姐有心了。我倒是沒想到這些。你放心,我定會帶到。”
“這就叫有心了?你不是也帶了那麼多東西去見他,也是唯恐他在外頭住的不舒坦。你記得私下裡多多叮囑,不要說是我說的。“
”讓他不要再胡鬧,靜下心來好好學一學比什麼都強。”
“他同我話不投機,說多錯多。你千萬别告訴他我做了這些,不然他又要覺得我别有用心了。”
沈馨甯一臉小心謹慎的語氣,沈香齡不免替沈馨甯委屈。
沈明喆年紀尚小,又是嬌養長大,從小無人約束。現在完全成人母親卻想要敲打他,拔苗助長肯定不妥,他便讨厭上了母親。
長姐一開始也會偶爾會提點他幾句,可母親在沈明喆面前時時拿長姐當做立威的靶子,他便也對長姐心生不滿。
如今長姐再怎麼做都是裡外不是人。
親情如何去區分好與不好,沈香齡從中周旋過幾次,可始終是無計可施。
“好,我知道了,長姐。”
沈馨甯不舍地牽着沈香齡的手,沒有話再交代可仍是不願分開。沈香齡拍了拍沈馨甯的手背,“好啦長姐,你快回府歇着吧,好不容易清閑一日為了等我又在門口站了這麼久。你再不回去呀,你的丫頭可要在心裡把我罵穿了。”
沈馨甯斜睨了盤珠一眼,有些抱歉:“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裡,我回去定會罰她。”
沈香齡不以為然。
“長姐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能為長姐着想比什麼都強。我向來對謝钰多有關心,總是疏于關心你。也是盤珠細心為長姐着想才會不高興,你可千萬别罰她。”
“誤了她的好心。”
聞言盤珠眼神閃爍,微微垂眸,她是不滿沈香齡所作所為心疼沈馨甯,可她直言不諱替自己說話,總是會讓人有幾分羞臊。
“再說了,長姐你要是再罰她,她更讨厭我了該怎麼辦?”
沈馨甯無奈地輕笑,知道沈香齡是故意為之:“哪有下人敢讨厭主子的,你可别亂說。”
“嘿嘿,好了嘛,我要出發了,你可不要太想我了。”語畢,她将頭沈馨甯的肩頭使勁蹭了蹭,毛茸茸的頭發惹得沈馨甯脖頸發癢,沈馨甯輕推着她作亂的腦袋。
沈香齡嬌聲道:“你不要太想我,我會想你的。知道麼?知道麼?”
“好了好了!“沈馨甯話說得不滿,卻是跳脫的調子,”你再撒嬌謝公子的眼珠子怕是都要瞪出來了。”
沈馨甯甚是敏銳,一旁的王堯晟聽罷目光從她倆相交的脖頸肩移開,聽到沈馨甯所言,他越來越冷漠的臉上勉強擠出了幾分笑意。
“怎麼會?”
他深沉的目光釘在沈香齡撒嬌的臉上,心中卻湧出些不滿。她倒是對着親近之人都是如此作為,與自己并沒有不同。
驟然心裡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帶着些辛辣的悶憤與冒着酸的苦意,湧到喉間,讓王堯晟有些茫然。
“長姐提醒得是。”
沈香齡笑得像隻偷腥的貓,轉過身也抱了抱謝钰。
謝钰個子高,沈香齡一把抱住頭就已經埋在了他的胸口。
“不要急,你也有的!”
一旁的沈馨甯側過臉去,拿着帕子捂着嘴。
看吧,她真是不想待在他倆身邊,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王堯晟微微一笑,被抱住後身子略往後撤了一步,手卻緊緊地勾住她的腰,臉上的笑意并沒有笑到心裡。
想來她曾經同謝钰都是這般相處,讓規矩的沈馨甯都習以為常,大戶人家出生的謝钰竟然這等粗魯教養?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男女授受不親成何體統?
表面上正人君子不過是豪猾之輩,讓人作嘔。
可他如今已成為了謝钰…她對着一個換了芯的空殼給予無盡的愛意,他作為謝钰…不、他不是謝钰,卻驟然覺得一陣空虛。
無妨無妨,皮肉之下沈香齡抱的是自己,愛着的也會是自己。
他沉了下目光,輕觸一瞬沈香齡的腦袋,王堯晟提醒道。
“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