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留下兩子分别是沈斯猶與沈無虞,當今沈家主母育有一子一女,他兄弟二人在沈家過的并不如意。
若是她能助沈斯猶上位,那京都局勢她便有了一改之力。
前提是沈斯猶得有命活着去争。
“有。”
她還未來得及高興,就聽裴琮開口。
“但阿煙若是想要我的保命符,願用什麼來換?”
換?
換什麼,她因為裴琮沒得還不夠多嗎。
明明是最能在這京都城裡肆意妄為的王府嫡女,她想要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到,以蕭索楓當今之兵權,便是太子妃她也當得!
偏偏為這不受寵,不得聖心的六皇子。
她被京都世家之女嘲笑,為了不給他惹麻煩,在成婚後硬生生收起自己的脾性,開始學習京都貴女們應當懂的禮儀,變得越來越規矩沉默。
更甚是為了他,絕了皇後青眼,從那之後隻要是宮宴,就會被人刁難,永遠都是她陪着裴琮一同受罰。
往事一幕幕像煙花般炸在她腦子裡,快得捉不住卻讓她開始呼吸艱難,蕭煙閣摔了筷子:“你什麼意思。”
裴雲棧沒料到她會是這反應,下意識先安撫她:“阿煙,你先聽我……”
“裴琮我問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夫妻嗎?隻能允許你什麼都瞞着我什麼都藏着捏着,對我好幾分就得要我拿東西換嗎?”
她蠢得将自己為他刀刃,二進昭獄亦無所怨。
她不悔,真的。
即使後來她被裴琮折斷雙腿囚于六皇子府時,她亦是沒後悔過愛他。
少年人的愛意,怎麼能拿那些髒污的東西比拟?
可她恨他,恨不得扒了裴琮的皮抽了他的筋,她恨他恨得恨不得讓他去死!
恨他為何那樣狠心,踩着他父兄屍骨往上爬,還好端端當着他的六皇子!
蕭煙閣怒急攻心,一袖子将離她最近的那盤蘇落拂到地上,盤子碎了一地,油膩的蒜蓉辣醬味在屋内蔓延開。
裴雲棧看着那盤他親手做的蘇落,沉默下來。
他本意不是這樣。
方才說讓她拿東西來換,也隻是見她近日精神緊繃,想逗逗她。
但現在他明白蕭煙閣想到什麼了。
一時失言,他卻也無顔再解釋。
“裴琮,你的命是我救的,你還要我拿什麼換?是拿我的命還是……”
還是要拿我蕭家全家人的性命,拿我父兄拼死掙得的權勢來換!
她順着裴琮的視線落在地上那道菜上,她吃出那是裴琮的手藝了。
他本不會做菜,是她嫁予他後特意學得。
茄子這蔬菜本就吃油,她又愛吃,裴琮覺得那些廚子油放太多于健康無益,自己研究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出了現在這道幹煸蘇落。
蕭煙閣有些哽咽,明知現在情緒不對,在裴琮看來這怒火會來的有些莫名,可她忍不住。
連日來的情緒一下子就崩瀉而出,從她回到這裡開始,她不得不壓下心裡的惡心痛恨,與裴琮好好相處。
甚至更溫柔地去哄騙他,就是為了能讓他為自己所用。
這是裴琮欠她的,即使她将他利用了個透徹,他也還不起!
可她更恨,恨自己無法真的對裴琮視若無睹。
即使現在有人告訴她,殺了裴琮便會立刻有能代替他位置,為她所用的人頂上去,她會立刻毫不猶豫,将紅纓槍插進他心髒。
可她依然會因為裴琮的舉動,裴琮受傷的神情,而感到心悸。
蕭煙閣撐着桌面起來,捂着心口有些站不穩,裴雲棧立刻就上前扶住她。
“阿煙,你心口怎麼了?”
他語氣裡的焦急不似做僞,當即就将她抱起來,跨過一屋子狼藉。
蕭煙閣偏頭躺在他懷裡,耳畔是他跳動的心。
“福伯,叫太醫!”
福伯上前,就見蕭煙閣抓着自己胸口衣襟,面色漲紅。
“天啊,皇子妃這是怎麼了?”
“不,宮裡的太遠了,立刻叫陸正安來,快!”
裴雲棧抱着她就往通風透氣的地方跑,記憶裡已經變得鮮少有外露情緒的人,此刻毫不掩飾對她的着急,将自己的緻命弱點擺上台前。
蕭煙閣清楚知道,他不是将她當靶子。
若是有人綁了他倆,讓裴琮自己去死,便可放她無憂。
裴琮毫不猶豫便會自刎。
所以是為什麼呢……裴琮。
為什麼你能毫無保留地愛我,也能遮掩不漏地算計我。
她的淚水浸透在裴雲棧新換衣襟上,蕭煙閣已經開始感覺意識昏沉,服用的藥物已經開始奏效。
她有點聽不見裴琮在跟她說什麼了,大概是讓她睜眼之類的話。
可是我不想看你了。
真的好難。
裴琮,我做不到一邊愛你一邊算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