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煙閣壓着氣兒,分毫不顯。
“這是京都近來最時興的布料,如此女兒家的東西,三娘自然知曉,不過沈家大哥是如何得知的?”
眼前這女子跟那人眉眼分毫不像。
不過卻是同樣的牙尖嘴利。
真不愧是一家人。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想來蕭家那邊你會處理妥當,太子那邊不易下手,但今日恰巧有個好機會,我願贈予你,不知三娘接是不接。”
蕭煙閣:“……”
分明就是早就設計好了,拿她當槍使。
還贈予她呢。
呸。
果然二哥讨厭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蕭煙閣肚裡腹诽,面上雙眸含笑,好一個真誠大方。
“好說,沈大哥所贈,三娘自是要接下的。”
“沈如夢為讨好陳家嫡次女,重金同人拍下了一匹鲛紗,真的被我給換了。”
那如今陳淇彩手裡的便是假的,真的一定在沈斯猶那。
蕭煙閣輕叩桌面,刻意笑得有幾分晚輩的狡黠。
“要辦這事兒也不是不行,三娘保證給你辦得妥帖辦得風風光光,就是不知為沈家大哥辦事可有什麼好處能拿?您在這沈府手眼通天,想必知曉我近來荷包很緊。”
沈無虞幫她做仿制品的事情,她不信沈斯猶不知道。
沈斯猶:“這事若辦得熱鬧甚大,那鲛紗便是贈予三娘的合作之禮。”
“成。”
蕭煙閣一口飲盡茶水,還不忘跟他行了個禮。
“那我就不叨擾了,沈家大哥等着看戲便好。”
即是假的鲛紗,那沈斯猶定會使計策讓衆人識破。
她要做的,就是将這個事情搬到台面上,順帶中飽私囊,再收拾幾個雜碎。
蕭煙閣回了席面上,沈如夢一下子就注意到她,面色一變,立刻抛下還在講話的小姐妹過來尋她。
她拉着蕭煙閣的手走到一旁去,悄聲道:“蕭家妹妹怎麼上這來啦,你不是最不喜歡這樣場合的,我一聽蕭家阿母接了帖子要你過來,就馬上着手為你專門準備了安靜的庭院。”
“蕭家妹妹可是哪裡不滿嗎?”
“沈家姐姐如此真誠相待,煙娘定是滿意的,便在此謝過了。”
“那你為何……”
“此時說來話長,還是阿娘在我出門前千叮咛萬囑咐,不可以躲懶,我方才在那院子裡欣賞美景糕點,一頓飽腹後又覺得心虛,回去怕是不好同阿娘交代,于是便過來了。”
沈如夢那落落大方立時便有些僵硬,這次荷花宴的目的并不隻是同蕭家交好。
阿母本同她商量好了對策,這宴請來的賓客中還有陳家嫡次女陳淇彩,這是太子的親表妹。
若是那蕭家不識時務,她便會通過陳淇彩這條線搭上太子。
蕭煙閣的禮她已經送出去了,可陳淇彩的還未送。
那可是鲛紗,她自己都僅有一匹,瞧着都眼熱。
自然是隻準備了一份,就是給陳淇彩的,要讓她在這宴席上好好風光一把。
誰能想到蕭煙閣突然回來了。
“沈家姐姐,沈家姐姐?”
“啊。”
“你怎得愣了。”
蕭煙閣立刻便裝作紅了眼,一副小心謹慎的傻樣子:“可是煙娘做錯什麼,又不合禮數了?出門前殿下也同我講千萬不可再同從前那樣跋扈,丢了蕭家的臉面也丢了六皇子府的臉面。”
蕭煙閣說着說着聲音艱澀,都快要哭出來了。
“沈家姐姐,你快幫幫煙娘。”
沈如夢見她此般,心裡暗罵她又蠢又膽小,竟什麼也瞧不出來。
先前才從邊塞回來時那樣飛揚,許是那時不懂京都水深,如今是被折了翅膀管教成傻子了。
留她在席上倒也無妨,騙騙也就過去了。
不然她一直纏着自己,自己可怎麼辦事。
沈如夢如同親姐妹般,輕輕為她擦掉臉上壓根不存在的淚。
“蕭家妹妹是多想了,我不過是在想一會該如何,把之前欠陳家妹妹的生辰禮給補上,蕭家妹妹此番可是端莊的很,一點問題也沒出呢。”
蕭煙閣吸了吸鼻子,嚅嗫道:“那便好,那沈家姐姐我先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嗯嗯,快去吧。”
蕭煙閣一轉身便變了臉色,一旁的雲錦瞧着簡直目瞪口呆。
“如何?”
蕭煙閣揚眉。
雲錦咽了口口水。
“厲害。”
蕭煙閣帶着她到女眷聊天的地方站着,眼神示意她看過去。
“看見那個穿着淡粉色,正在同人講話的那位了嗎?”
雲錦蹙眉,那邊身着落英淡粉的人很多……正在同人講話的。
“是身着琵琶襟上衣的那位?”
蕭煙閣:“……”
琵琶襟上衣是什麼。
“就是粉色的,頭上也粉粉的。”
蕭煙閣數了數:“左邊帶着三個钗子,花枝招展的那個。”
這樣說雲錦便認出來了:“東南位置,醜時方向那個?”
“對,我叫你保管的那墜子。”
蕭煙閣低下頭,用袖子掩着嘴微微咳嗽。
“一會等天再暗一些,我給你創造機會,你把那墜子放在她身上,不要讓她察覺,可能做到?”
這簡單。
雲錦:“能。”
“那人是刑部侍郎之女,齊敏,你可知殿下如今是官居何位?”
裴琮在刑部一直都是不尴不尬的位置,本朝沒有皇子不入仕的禁制,隻是沒哪個皇子像他一樣無實權罷了。
“好好幹,”蕭煙閣看着齊敏,意味深長道:“若是做好,你可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