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用你的血液施法？】

“……”斯蒂芬妮異樣地沉默了，但片刻之後，她又開口道，“總之肯定和人體法術之類的禁術有關吧。”

她說的人體法術，泛指一切用于吸收人體血液、骨肉、魔力、靈魂等的法術，效果比單純的加害魔法更邪惡血腥，堪稱反派居家旅行必備技能。

這其中就包括竊取魔力、吸收靈魂、吸食血肉等，看上去像是吸血鬼的天賦技能。但很不巧的是，這個世界沒有吸血鬼。

但有一大群不擇手段的黑魔法師。

其中，精通人體法術的這部分黑魔法師，格外臭名昭著，被稱為魇鬼。

聽上去，斯蒂芬妮似乎覺得我就是這種黑魔法師，或者說，黑魔法書意志。

邏輯上還真沒什麼問題。我可不就是在靠吸她的血液增加自己的魂力嗎？

啊，這下我真是如假包換的黑魔法師了啊。

【既然知道，你對我就沒什麼想法嗎？】

斯蒂芬妮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盯了我很久：“要有什麼想法？害怕？把你丢了？”

“開什麼玩笑！”她嘴角抽搐，“你可是我的底牌，沒了你我怎麼用魔法？什麼蠢貨會把自己的底牌丢掉？”

【你難道不怕付出代價嗎？】

“至少目前為止，我沒有因為這個代價沒命，但沒了這本書，我很快就會沒命，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可你現在已經是魔族将領了，處境還像打比賽時一樣危險嗎？我看未必吧。而且你自己也已經掌握了加害魔法，我的作用沒那麼大了。在這種情況下，你為什麼還要冒着風險不斷使用我呢？】

默了，我又補了一句：

【你不是想活下去嗎？】

她露出被人抓住痛腳的表情，不情不願地回答我：“……習慣了。”

……什麼？

這句話我确信我沒說出口，但她仿佛聽到了一樣，又說了一遍：“因為我習慣了。”

……

……真是……

……真是令人……

對比當初我迫不及待想擺脫這本書，能不用書代打就不用書代打，多次極限地自學魔法，辛苦收集各種施法材料，最終還是被“圖特”輕描淡寫地弄死了……

好松弛的人生态度。

松弛到令人火大。

“反正結果無非就是……活着，或者死了。被别人殺死，被你殺死，有什麼本質區别嗎？不都是死嗎？說不定選擇被你殺我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我真的……

這就是魔族嗎？

小孩姐，你有這樣的态度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所以……”斯蒂芬妮突然開口，“你會殺了我嗎？”

……

啊。

燕國地圖終于見底了。

老實說，這個問題，我不知道答案。

如果離開這本書需要的代價是殺死斯蒂芬妮，我會殺了她嗎？

我不知道。

我隻能當謎語人：

【你覺得呢？】

“……”斯蒂芬妮低着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隻隐約聽到她低聲罵了幾句，“啧……浪費我時間。”

……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複活，也不知道那需要什麼代價。

但此時此刻，我真心不願意對斯蒂芬妮動手。

和這本該死的魔法書扯上關系的我們，縱使身份截然不同，處境和經曆卻如此相似……真是令人悚然的巧合。

而有幸飛出牢籠，又不幸重新被關進死亡的牢籠裡的我，怎麼舍得不去扯斷這隻鳥兒的鐐铐？怎麼舍得在她終于想要掙脫束縛時扼殺她的可能性？

既然我已經失去了自由，那我情願看到除我之外的每隻鳥兒飛出牢籠。

反正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算起來我已經重活了兩次，這是第三次了，哪怕一輩子都隻能這樣呆在書裡，我想，我也不會特别遺憾。

但，如果讓我眼睜睜看着一隻鳥兒被折斷翅膀，甚至是被我親手折斷翅膀。

哪怕我複活了，我都覺得自己可恥可笑。

靠殺人而複活的我，和殺我的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自衛反殺也就罷了，那屬于正當防衛。但為了一己私利而殺無辜的人，我的底線尚且沒有低到這種程度。

開玩笑！我可是紅旗下成長的根正苗紅的三觀健全的正常人！命可以丢，但有的底線就是不能破！有的事就是不能做！

先不說我會不會被自己的負罪感壓死，就說如果我習慣了濫殺無辜，假使某天我有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我又該如何自處呢？沾滿無辜鮮血的手，真的還能拿得起紙筆嗎？

既然我幹幹淨淨地來了這裡，我就要幹幹淨淨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