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黑漆榻椅上,蕭玄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如玉。這麼看他的模樣與李承璟卻有幾分相似,隻是他的下巴更尖,眼睛更挑。
如果他像他的母親,幾乎可以從他臉上看到他母親的模樣。
“你的母親,應該是個美人。”沈如玉端詳着他。
“你閉嘴!”提到母親,蕭玄突然暴怒起來,一把将放在榻旁的矮桌掀翻了,酒水水果滾了一地。
沈如玉慢條斯理的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蘋果,在手裡抛着,“怎麼?你沒有母親嗎?既然有,為什麼不能說?”
蕭玄看着她的樣子有些怔住,不怒反笑起來,“如果你有這樣一個母親,你也會和我一樣反應。”
“說說看,反正我很小就沒有母親了,不太懂你說的這樣是怎樣。”
她漫不經心的樣子,讓蕭玄突然覺得,好像同她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于是他真的開了口。
“她是漢王養的舞女,漢王府裡這樣的女子何止上百人。漢王,有些癖好,”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露出憎惡的表情,“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當今天子你覺得他光岸偉正,可當他來到漢王府看到酒林肉池,他可是也沒有一句斥責。
總之,荒唐的一夜後,那個女人懷孕了。漢王破例的沒有再打過她,直到她生完孩子。
她教她的孩子說,我們生來就是賤命。沒有旁的法子,隻有忍,忍到哪天死了,那便是解脫了。”
蕭玄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如玉說,“這樣一個女人,逆來順受苟且偷生的人。為什麼會為了這個孩子,甘心替他被打?
那天晚上,漢王不知道吃了什麼藥,狂暴肆虐,整整一夜。那個孩子被趕出來,坐在屋子門口,直到清晨,門下面流出許多鮮紅的血。
然後這個孩子便開始重複這個女人的宿命。隻是他不想這樣,他想換一種活法。他想知道,有的人的命到底是不是生來就賤。”
“因為她自己可以逆來順受,卻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虐待。她是個偉大的母親。”沈如玉如是說,蕭玄沒有接話。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私生子的傳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呵呵,”蕭玄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如果沒有做過虧心事,這個話放出去也沒什麼用吧?”
“你為什麼要和陳貴妃合作?你要扶持二皇子?”沈如玉換了個話題。
“那個蠢女人,”蕭玄露出不屑的表情,“她以為是合作,那就這麼以為好了。”
“那我呢?你說要跟我合作,我想要的你知道,可是你想要什麼?”
“哈哈哈哈,”蕭玄仰天大笑,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到沈如玉的身邊。
他身量很高,一身玄黑,給人強烈的壓迫感。看着沈如玉的側臉,他緩緩的說道,“他們都在猜,我想要為自己正名,我想要拿到大權,甚至,我想要那皇位。”
“難道不是嗎?”
蕭玄笑的瘋癫,吐出幾個字,“我要,掀翻這狗屁權勢!我要沒人敢對我說賤!我要這天下亂起來!”
沈如玉不由得瞪大了眼,“你這個瘋子!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沒有,我就單純的自己不想活,幹脆大家一起死!”
蕭玄發出桀桀的笑聲走了出去,沈如玉看着他的背影,這真的是一個瘋子!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既然不用再聊下去了,沈如玉趕緊過去将阿紫攙扶起來,帶她回了墨閣。
李承璟聽完沈如玉說的,捏緊了拳頭,“蕭玄說的話,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除了他的身世,我半分都不信。”
“有一點我覺得值得注意,他說他同陳貴妃,并非合作關系。按他的口氣,陳貴妃興許也被他玩弄于鼓掌。”
“反正這個人,很難猜。我看不出他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而且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如何。”
李承璟對她伸出手,“來。”
沈如玉順從的将手遞過去,李承璟将她抱在懷中,“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不相信他有翻天覆地的能耐。”
“嗯。”李承璟的懷抱很溫暖,沈如玉一直緊繃的神經在此刻放松下來。
她懶洋洋的不想說話,隻是軟軟的靠在他的身上。李承璟拿着她的手看來看去。
“看出什麼了?”她有些乏了,見他研究得那麼認真,忍不住問道。
“看出你是一個長命百歲的将軍。”
“你又在皮……”沈如玉笑了,反手拍了他的手一巴掌。
“真的,你看你的命線多長。”李承璟裝模作樣的看手相,沈如玉手癢的想縮回去,卻又被他一把抓過。
“還有這姻緣線,也長得很。”修長的手指輕輕在手掌劃過,掌心的癢麻傳到了心裡,沈如玉忍不住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