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筝凝索性也直接躺了下來,單手覆在許程韻的背上,輕輕拍着。
今天下午在店裡還好好的,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件針織衫夏筝凝有印象,是徐軒洲以前最喜歡穿的,至于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隻有一個理由——
衣服上面已經起了球。
徐軒洲對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要求格外高,襯衫類必須提前一天熨燙地沒有任何褶皺,毛衣和針織衫類隻要起了球就會立刻被他扔掉。
不論是什麼品牌,也不管它們是貴或者廉價。
在他眼裡,價格并不是決定這件衣服去留的标準。
可偏偏這件針織衫,起球到肉眼可見的程度他都還留着。
此時正被許程韻死死地攥在手裡,她把頭埋進衣服中,恍若在渴求徐軒洲的懷抱一般。
隻是,就連這件衣服上殘存的氣味都幾乎散盡。
一切和徐軒洲相關的東西都在慢慢退出自己的世界。
“發生了什麼事?”夏筝凝的語氣帶着哄,“可以告訴我嗎?”
其實許程韻并不經常對她講述對徐軒洲的情感,更準确地說,她不願意和其他人分享。
别人不會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徐軒洲。
換個說法,他們無法認同自己會做出愛上自己哥哥這種違背倫理的事情。
唯獨夏筝凝除外。
許程韻從未和她談起過任何與徐軒洲相關的事情,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主動告訴她自己喜歡徐軒洲。
畢竟夏筝凝每次來徐家時的表現很正常,隻把他們兩人當做尋常兄妹對待。
夏家和徐家在一個别墅區,兩家人來往很是方便。夏筝凝從小就和許程韻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關系更是好到無法形容。
許程韻和許漣晟搬進徐家的第二天,夏筝凝就帶着一堆禮物來和“新鄰居”打好關系。
許漣晟在知道她是夏家女兒後臉上的谄媚更盛,嘴裡不斷念叨兩人要好好相處。
真是搞笑。
她是自己女兒最好的朋友這件事竟然都不清楚。
許漣晟和徐民道本就不怎麼着家,兩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家裡隻有許程韻和徐軒洲在。
在得知這點之後,夏筝凝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前幾次過來時還會買點小甜品,越到後面越跟來自己家似的,做派比許程韻更像是徐家的大小姐。
對徐軒洲的稱謂也從程韻哥哥變成了他的大名。
但許程韻也隻當是她的性格本就大大咧咧,沒有感到奇怪。
直到她們初三那年的暑假,夏筝凝一邊吃着冰淇淋一邊和許程韻在路邊散步時,這個人擡眼看向還沒有亮起的燈泡,沒頭沒腦地來了句:
“程韻,徐軒洲有什麼好的?”
“嗯?”
許程韻沒有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追問她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脾氣那麼臭,規矩還一大堆,見誰都闆着一張臉,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夏筝凝收回視線,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着。
“你知道上次我不小心把果汁撒到他的腳邊這件事嗎?”
許程韻點頭:“知道,可你不是道過歉了?而且貌似隻是撒到了地毯上,沒有碰到他的鞋。”
“對啊!”夏筝凝氣急敗壞地憤憤不平道,“結果那天我剛出你們家門,就看到地毯被扔在門口,而且!”
她長吸一口氣,單手撫了撫胸口。
“下一秒就看到徐軒洲冷着一張臉,當着我的面把那雙鞋重重地扔在面前。”
“嗯……”
許程韻沉默半晌。
“他大概隻是剛好穿膩了那雙鞋。”
“啧。”
夏筝凝無奈地擡頭望向天空。
“你就這麼喜歡他?”
“嗯。”
……
…………
嗯????
面對許程韻震驚的眼神,夏筝凝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拜托,很明顯好嗎?”
她發出一聲長歎,神情很是怅然。
“我隻是覺得你太可惜了,怎麼偏偏就喜歡上他?”
這句話一直在接下來的十年間不斷被重複提起,不論兩人在談論什麼事情,夏筝凝都能扯出這一句話。
無非就是想要拉許程韻回頭。
可是這個人不撞南牆不回頭。
許程韻,從小開始學習就很認真,成績說不上優秀,但是老師們光是看到她刻苦的模樣也不願再苛責。
上了高中之後不知道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還是得到高人指點,成績突飛猛進,不僅被老師強制要求參與大大小小的競賽多場,還總能拿回獎狀獎杯。
長相更不用說,完完全全是男生女生見了都會淪陷的一張臉。
情書從初中起就沒有斷過,每到情人節時尤為誇張。
最後滿滿一桌的巧克力都被夏筝凝收下解決進肚。
隻要許程韻願意,找一個和徐軒洲一樣帥的男生根本不用花費什麼力氣。
說不定脾氣還比他要好得多,最重要的是——
愛她。
“程韻。”
夏筝凝沒有聽到許程韻的回答,但耳邊的啜泣聲并沒有停止。
“徐軒洲他從來就不是你的,你也不是他的。”
這句話很傷人心,可卻是事實。
他們之間隻有兄妹關系,沒有誰是誰的這一說。
果然,這句話一進許程韻的耳朵,她呆愣得連哭泣都忘了。
“我知道。”
她喃喃道。
“可是現在我連肖想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的身份隻是徐軒洲的妹妹。
“唉……”
夏筝凝除了歎氣也說不出别的安慰的話,隻能心疼地抱住她。
能夠讓許程韻這麼難過,隻有一件事——
徐軒洲他,戀愛了。
就算許程韻不願說,夏筝凝也猜得到。
可就算猜到了原因又如何,她無法減輕懷裡這人的痛苦。
哪怕隻是一點點。
夏筝凝平日裡總是表現得沒有什麼負擔似的,讓許程韻放棄徐軒洲這種話也是張嘴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