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咋啦?!”
牛蘭英吓了一跳,連忙丢下玉米棒,七寸金蓮快速向喬衛民的房間移動,擡手邊拍門邊焦急詢問。
圍牆外探出幾顆好奇的腦袋,八卦地向站在院子中間裝模作樣掃地的蘇見歡打聽:“歡丫頭,大早上的,這是咋個啦?”
“不曉得呀,好像是我二哥在叫。”蘇見歡臉上努力擠出幾分擔憂。
話音落,喬衛民緊閉的房門猛地打開,幾隻碩大的耗子跟着他一起從裡面蹿出來,其中一隻順着牛蘭英的小腿飛速往上爬。
這下,喬家響起尖叫二重奏。
農村裡,耗子很常見,一般來說母子二人倒不至于被吓到,關鍵是這玩意兒它咬人啊,疼得他們吱哇叫罵,滿院子亂跑。
喬家頓時雞飛鼠跳,好不熱鬧。
看了半天的熱鬧,有嬸子察覺到不對勁:“奇怪,這些大灰耗子平常不是很膽小嘛?怎麼會咬着不放啊?咱們去幫幫忙吧。”
馮大媽伸手阻止,言之鑿鑿:“這是得罪黃大仙了!昨天她家大公雞讓黃大仙叼走,她竟然在院子裡罵了半個多小時,肯定是黃大仙回來報複了噻!我們要是去幫忙,黃大仙也報複咱們,那可咋個辦?”
“啊?”
“難怪哦!”
這番有鼻子有眼的推論聽得蘇見歡險些笑出聲,耗子這麼兇,當然是她做的好事。
給它們喂點發丶情用的獸藥,一個個暴躁得很,兇性十足啊。
幾人談話間,喬衛民已經把耗子打死的打死,吓跑的吓跑,他陰沉暴躁的模樣讓本就可怕的臉更加吓人了。
看熱鬧的鄰居嬸子們一哄而散。
惹不起,趕緊躲。
喬小妹扶着罵罵咧咧的牛蘭英進屋,金秀荷上前關心了幾句,便對蘇見歡說:“大嫂,你來做飯吧,我不放心媽和衛民,我去一趟衛生室找張大夫開點藥回來給他們吃。”
蘇見歡微笑:“這種小事,讓小妹去就行了。”
“小妹,去衛生室找張大夫拿點藥回來。”
金秀荷笑得勉強:“也行。”
竈房内。
金秀荷沉着臉把紅薯切塊下鍋,再把一小碗米倒進去攪拌,攪着攪着,她停了下來,自己怎麼像在煮豬食?不對,她還沒穿來時刷短視頻看到人家喂豬,豬吃得都比這營養豐富。
她越想越氣,真想摔了鍋鏟,怒吼:老娘不幹了!
媽的,總覺得哪裡不對!
金秀荷往外面一瞟,瞬間氣笑了,蘇見歡竟然優哉遊哉地掄着笤帚擱那摸魚!
噢,原來不是生活太苦,是有人替你把魚摸了!
敢情自己這是在替人家負重前行啊!
金秀荷很快冷靜下來,做飯這種事本該是苦情女主的活兒,自己攬過來真是屎糊了心,純純有病!
平白耽誤事不說,還影響身心健康。
這不符合她的利益訴求,損己利人更不是她的做事風格。
談到“利”,她可就來精神了。
金秀荷眼中精光一閃,朝院子裡喊:“大嫂,你過來……”幫我做飯。
話出一半,哪兒還有蘇見歡的身影啊,她不信邪地到處找了一圈,連柴房也沒放過,鬼影都沒一個。
金秀荷的臉霎時綠了。
吃早飯時,蘇見歡準時出現,金秀荷強忍着怒火,問:“大嫂大早上去哪兒了?我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
“去挖糞蛆了,給雞增加點營養。”
金秀荷花容失色:“糞,糞蛆?!”
“對啊,雞吃糞蛆不僅能下蛋勤快,蛋黃也更黃呢,而且還能催催肥,過年能賣個好價錢。”蘇見歡說着,瞥了金秀荷一眼,“要不我做飯,你去挖?”
這種事她打小做慣了的,那種堆在農田旁的家畜肥,太陽曬上一段時間,表面就會龜裂幹燥,其實沒那麼臭了,扒開上面的硬殼,下面全是肥蛆。
小雞一口一個,嘎嘣脆。
許多小孩都會提個小桶之類的容器,掏回家喂雞。
金秀荷一口否定:“不了!”
她臉色鐵青,幹這種髒活兒,還不如去死!
飯桌上,牛蘭英邊吃邊罵,說要上公社買耗子藥回來,蘇見歡的心思卻放在另一件事上,當聽到屋外傳來“哐當”一聲時,她主動請纓:“您腿腳不方便,我去買吧。”
牛蘭英滿意地哼道:“算你死丫頭有眼色!”
蘇見歡不置可否,穿上棉襖圍巾全副武裝,裹得隻剩一雙眼睛,揣着七毛錢“巨款”出門了。
甫一出門,她便小跑起來,一直到村口看見目标人物才放緩腳步,不遠不近地吊在對方後面,盡量不靠太近,又不讓目标脫離視線範圍。
喬衛民戴着一頂雷鋒帽,帽子壓得低低的,臉上裹着一條圍巾,盡可能遮住燒傷的部位。
今天太倒黴,他必須去玩兩把消消心火。
隻是走着走着,總覺得有道目光盯着自己,他快走幾步,忽然回頭,鷹一樣的眼睛眯起,犀利地四處環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