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混沌腐爛的屍體被破開一道巨大的傷痕,霎時,變質的血液和器官混合着從脹大的屍體裡瀑布一樣噴射出來,嘩啦啦流了一地。
腐爛的屍臭味瞬間從空氣中炸開。
陶明安臉色一變,捂着嘴差點吐出來;而這一頭,季槐高擡起手臂,一隻青色的眼睛閃着陰冷的寒光:“我再問最後一次,你是什麼東西?”
“欸?”
竟然隻是警告?
這回,它的語氣是真的飽含驚訝了,圓鼓鼓的“臉”打量了季槐許久,似乎從他臉上找不出答案,于是它從面對季槐轉而面向了陶明安,很快又在季槐利爪的逼迫下轉了回去,語速飛快地解釋了一句:“混沌死了,我,就誕生了。”
你就誕生了?
陶明安覺得這解釋真是沒頭沒尾莫名其妙,可季槐卻緩緩放下了手臂,回頭叫陶明安走上前來。
“既然如此,颛顼絕地通天,人神世界分離。現下,她要怎樣才能回去?”
“她?”它的語氣平淡,仿佛挑釁季槐才是它的目的與樂趣所在,“她從哪來就回哪去呗,想走就能走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陶明安有點着急了,“請問你能不能再說得詳細一些?”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它興緻缺缺地把頭扭向陶明安,“打量”半晌,它的語調又變了,變得新奇起來,“話說回來,你一個人類是怎麼遇上他的?既沒有被他吃掉,他還主動和你一起來?有意思,你知道他是——”
無論如何它都不願再給陶明安解釋回家的辦法,反倒興緻勃勃地想從陶明安這裡套出季槐會和她一起來的原因。
季槐忍無可忍,在它脫口而出一大串問題時舉起手臂,狠狠地朝它的頭頂劈去——
“啊啊啊你這個死東西!”危險将至,它瞬間尖叫起來,渾圓的身子卻因為腳還粘在混沌的屍體上動彈不得,“剛剛不來現在也不來我快要被他弄死了還不來救我你這個死東西先跑一步就算了還見死不救坐視不管袖手旁觀自私自利明哲保身隔岸觀——”
在咒罵和利爪破空聲中,突然有巨大翅膀拍打的聲音響起,這一瞬,時間像無數條蠶絲一般在眼前驟然出現,恍惚中視野也随之無限拉長,一切動作都變得緩慢又遲鈍,隻有洪亮的鐘聲從遠方遙遙回蕩。
“落。”那道鐘聲說。
陶明安和季槐身子一頓,無限向下墜落。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空中,有一超大一小兩個身影翻滾着落下。
暴烈的寒風劈裡啪啦往身上抽,陶明安被吹得睜不開眼。失重感襲來,上下颠倒,她根本無法分辨哪一頭是天空,哪一頭是地面。
不會就要這樣摔死了吧?
腦海裡這樣念頭一閃而過,她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呼吸,很快咽喉就泛起了血腥味,而耳朵則像被打氣了一樣劇烈疼痛,她感覺耳膜一定是要破了!
陶明安驚慌失措地掙紮,噗——一下,她突然落進了一大團棉花裡!
身子仍在急速下墜,但風沒有那麼強烈了,她勉強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季槐懷裡。
白日高懸,寒風凜冽,偌大的天地間,季槐抱着陶明安,如一顆小小的白果向地面急速墜落。
轟隆——
一聲巨響,季槐巨大的身軀砸向地面。
盡管季槐墊在身下,但高空墜落的沖擊力還是讓陶明安眼前發黑,幾乎要暈死過去。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強忍着身體的劇痛,慢慢摸索着從季槐身上爬下來。
陶明安支起身子,推了推還躺在地上的季槐。見他也慢慢爬了起來,她才從他暖和的身體旁邊退開。隻是剛一這樣做,陶明安瞬間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
冷,好冷,怎麼會這麼冷!
在她看向四周想知道自己掉在哪兒的時候,她的牙齒已經開始交錯打顫,人也下意識地往季槐身邊靠。
縮回季槐身邊取暖片刻後,陶明安才發現他們正處在一個巨大的深坑之中,往上望去,隻能看見天空中一小枚耀眼的太陽和四處紛飛的雪花。
雪花?
陶明安跺了跺腳,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地上竟覆蓋了一層厚實的雪。
直到爬出深坑,他們才意識到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究竟是從何而來。
那是因為他們正站在一望無際,天地一片皆是白茫茫的雪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