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豐富油膏的大蝦,不用調味僅是被火炙烤就能激發出鮮甜的滋味;多刺的小魚,幹脆烤香然後全部搗碎熬成乳白色的魚湯;最驚喜的吸附在岸邊石頭上的大貝殼,每一隻都有盤子大小,貝肉瑩潤得就像月光,被季槐毫不客氣地掰下一大半,一部分烤着着吃,一部分打算曬幹帶到路上當零嘴。
油脂在碰到火苗的那一瞬發出嗞啦嗞啦的聲音,香氣順着白煙四處逸散,不遠處有奇怪的小生物循着味道悄悄靠近。
人形的,身上卻覆蓋一層厚厚的直立起來的絨毛,隻有臉蛋上的毛發比較稀疏,依稀能看見一點五官。幽暗的環境裡,給人一種漸漸逼近的恐怖感。
陶明安被吓了一跳,見他們隻是好奇地看着火堆裡的食物,季槐也沒有做出警惕或者驅趕的動作,她便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有好幾對卵民跑了過來,男性卵民有些還抱着蛋,牽着小生物的手往回走;女性卵民則要直接得多,操起小生物的屁股就是啪啪兩巴掌,好在絨毛足夠厚,掙紮了幾下感覺不痛,也就笑嘻嘻的受罰了。
看樣子,這些人形小生物是卵民的幼崽。
真特别,難道随着他們成長,身上的絨毛會慢慢褪掉?
接下來的幾天,陶明安他們往南邊走,這些卵民亦是往同一方向遷移。
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雙方沒有起什麼沖突,卵民偷偷觀察他們的同時,陶明安他們也在觀察卵民的日常生活。
這大概是一支母系族群,女人負責決定遷移的方向與日常打獵的行動,男人則準備後勤工作,照料孩子和孵化抱在懷裡的卵蛋。
是的,這群神人竟然是卵生的。
怪不得叫卵民,謎底就在謎面上。
而在這天,陶明安他們有幸看見了小卵民出生的那一刻。
和想象中小鳥破殼不一樣,卵民父親會被趕得遠遠的,而卵民母親會先用捕來的食物多多地鋪滿一圈,把蛋放在食物中央。當太陽破開晨霧的那一刻,陶明安發現有瑩白的光澤在卵蛋上流動。
在這時,卵民母親便會詢問蛋裡的孩子願不願意出生,倘若願意,小卵民則會自己打破蛋殼痛快地把地上的食物吞進肚子;如果不願意,卵民母親則會再詢問兩次,三次過後小卵民還是不願意出生,那麼卵民母親就會選擇把這枚卵蛋吃掉。
這個時候,卵民父親總是很不舍得,畢竟貼身照料卵蛋的是他,但母親終究是母親,她握有孕育生命和終結生命的權力。
“這也太神奇了……”陶明安低低驚歎。
随着相處時間久了,陶明安也覺得這些毛絨絨的小卵民沒有那麼可怕了,吃東西時他們再靠過來她也不會被吓一跳了。
不過,季槐雖然允許他們靠近,但是絕對不允許小卵民們觊觎他和陶明安專屬的香噴噴的食物。
盡管陶明安從他們的毛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同,但季槐十分敏銳,一但有小卵民湊過來露出“好香好香”“好想吃”的表情,他就馬上彈起來拱起脊背,喉嚨裡也發出了威懾的呼噜聲。
“好了好了,他們已經走了。”
陶明安安撫地拍着季槐的脊背,剛才的小卵民已經被季槐吓跑了不少,其餘幾個膽大的女孩沒走,但也被趕過來的母親狠狠抽了屁股。
“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陶明安一邊說着一邊把烤好的魚往季槐嘴裡塞。
他本來還很生氣的,但是食物實在美味,他一不留神就被陶明安哄着坐下了。
“……”
“你不能這樣!”季槐焦急地控訴,“不是搶的問題!沒有人能搶得過我,是你,你不能給他們吃。”
委屈都快從聲音裡溢出來了,陶明安暗暗發笑,臉上還是一派嚴肅。她回答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他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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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緊不慢地過去,迎面吹來的風中逐漸泛起淡淡的鹹腥味,很快要離開極北之地了。
這一批出生的小卵民長大了不少,而他們的姐姐哥哥,則慢慢褪去了厚重的絨毛,露出了成年卵民一般光潔的手臂與上半身,下半身的絨毛還沒有脫幹淨,粘連在皮膚上,寒風中顫顫巍巍地搖晃。
這些孩子有時候會湊過來觀看陶明安做飯的過程,陶明安偶爾觸碰到他們的皮膚,感覺自己像摸到了冰塊一樣寒意凍人,仔細一看,他們皮膚與她有着細微的不同,像一層薄薄的冰霜,把熱量都鎖在皮膚之下。
怪不得他們不怕冷。
在這種時候,卵民女性會開始圍獵一群銀色的無粼大魚,魚肉拿來吃,剝下來的完整魚皮則被丢給男人縫制孩子長大後要穿的衣服。
這天,他們終于抵達了極北之地的邊緣,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水濃稠如墨汁,連帶着層層碎冰洶湧地沖擊岸邊。
這下好了,單靠他們倆坐着浮冰還不知道會飄到哪裡去。
陶明安與季槐雙雙傻了眼,而一旁的卵民族群,已經開始切割起渡海所需的冰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