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同光所言,陶明安的身體很虛弱,尚需要靜養。于是,他們在白民國裡住了下來,打算修整一段時間再出發。
今天,同光照例前來觀察陶明安的恢複情況,她一打開門,便見一頭雪白的巨獸将一個人類抱在懷裡。
聽見有腳步聲傳來,這頭巨獸擡起了頭顱。門被推開,一道柔光随之落下,照得兩根虎齒寒光似劍,冷硬如鐵。
同光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它如有實質般的審視,輕輕喚道:“明安,明安,該起來喝藥了。”
耳邊傳來聲音,陶明安怔愣着爬了起來,發現自己又再季槐懷中醒來,她迎着季槐單純的目光瞪了一眼,低聲詢問:“我這又是怎麼回事?”
“晚上太冷,你自己靠過來的。”季槐很老實地回答了。
她無奈地抓了抓頭發,這幾天不知道怎麼的,睡前明明在床上,醒來卻躺在季槐的懷裡。她本想再說多幾句,卻見同光已經把藥放在桌面上了。雪白的玉碗裡,碧綠的藥汁輕輕搖晃,這讓陶明安不由得皺起了臉。
一連幾日,一日三餐,她一直在喝這種顔色詭異,味道更詭異的藥湯。冰涼粘稠的液體滑過咽喉,就像有蛇爬過。可盡管喝的時候很難受,但藥效确實很不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日一日恢複起來,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放下碗,對上同光青色的眼睛。正如卵民名字的由來,白民之國的人,亦是如他們的名字一樣通體雪白,唯有一雙眼睛泛着青光。
明明是更有“社會化”的神人,但相處起來,陶明安卻覺得白民的非人感更甚于卵民。每每和他們對上視線,或者在走道的哪個角落撞見一個雪白的身影,都會讓她下意識地一哆嗦。
“這是你身子太弱的緣故。”對于陶明安的發顫,同光是這樣解釋的。
白民的個子都很高,同光尤是,陶明安站直身子也才堪堪到她胸口。她似乎不習慣将雪白的長發束起來,而是将它們像瀑布一樣自然地披在身後。
每當她低頭俯視陶明安時,發絲會從肩頭滑落,斜斜的日光照來,交錯的陰影便會在面上籠罩出一個網來。
這明明是光影變化的影響,可陶明安一對上同光一成不變的溫和笑臉,她卻總有一種被網罩住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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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同我一起出去逛逛可好?”見陶明安在屋内慢慢轉悠,同光主動邀請道。
休息這麼久,也該出去走走了,于是,陶明安答應了。
“明安同他的感情可真好。”見陶明安又轉身向季槐交待了幾句,同光微笑道。
這樣的話,聽着好像隻是友好地感慨,但細嚼起來卻多了幾分意味,陶明安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點點頭一笑應對。
這還是陶明安醒來後第一次踏出屋子。屋内還不覺得怎樣,直到走在路上,她才發現白民國建築的奇特之處。
在白民國,每一間屋子都是用整塊瑩玉雕琢而成,陽光落下,便有自然的光透過半透明的屋頂落入屋内。然而,除了陽光可以順暢地投射屋内,房間裡的景置與白民卻不會被被屋外的人窺視。
大小不一但形态相同的房子成圓環形層層排列,中心是一個祭壇似的建築屋,被薄紗似的布匹圍住,有數十餘白民扛着玉箱子往祭壇走。
“這是在做什麼?”陶明安問道。
“他們在準備節日慶典需要用到的東西,”同光解釋,“過幾日就是我們白民很重要的一個節日哦,明安正好遇上了。”
“是什麼樣的節日?”
同光不語,隻是微微一笑。
兩人在路上剛走了一會兒,便有一位男性白民從後面趕了上來,說是有急事要同光去辦。
同光蹙起白眉,臉上滿是歉意:“明安,實在是不好意思,族内有急事要辦,我不得不離開。”
陶明安倒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說自己走回去即可,她有急事便先去辦。
聞言,同光直說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她才好,誇贊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轉而又自責萬分,覺得自己未能盡到地主之誼,實在是不應該。
陶明安聽了隻覺得有些尴尬,不過是普通的一件小事罷了,同光倒是言重了。
但還不等她回話,同光便親昵地握住她的手,又拽住了傳話的白民男子:“讓明安獨自回去,我内心難安。不如這樣,讓他陪你再逛逛可好?”
“不用了吧,我也想回去休息了。”陶明安有些無奈。
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一樣,同光面色不變,微笑着把她的手放在男子伸出來的手上,翩然離去。
哈哈,這有點太暧昧了吧?!
陶明安抽了抽嘴角,把手又縮了回來:“不好意思啊,我不太習慣與人那麼近距離接觸。”
“是我唐突了。”這白民男子也是微微一笑,唇角如同光彎起如出一轍的弧度,讓陶明安頭皮有些發麻。
“我聽同光喚你明安,我也這樣叫你可好?我叫永宴,”陶明安松開手後,他也沒有把手遞上來了,很貼心地替她擋着日光,“你身體還沒有好,久曬太陽不好。我送你回去?”
陶明安被他叫得毛毛的,她連連擺手,直說讓他不必這麼親近地喊自己,又讓他去忙自己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回去。
話說白民皆善藥理,可是似乎都有些耳疾?或許是醫者不自醫吧。
最終,還是被永宴送回屋子的陶明安無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