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宴青色的瞳孔詫異地收縮了一瞬,但他就很快反應過來,用一種非常尋常以至于被質疑時難免驚訝的語氣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們為她捉了文文鸐,食之可以通十言。明安你可以與我們流利溝通也是吃了文文鸐的緣故吧?這也是他為你捉的?”
陶明安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有想到永宴的回答是如此的令人意外又符合情理。
她抿了一下嘴,順着永宴的話幹巴巴地感慨:“原來它叫文文鸐,看來這個世界真的很奇特,不少妖獸都有‘食療’的功效。”
永宴也笑眯眯的:“是噢,不過還有很多妖獸的功效我們都不知道,也沒有機會嘗過呢。”
這頓飯陶明安吃得食不知味,沉默地吃完後,她打算和永宴分開,回去找季槐。
既然從這裡獲得不了什麼線索,那也隻好根據她與季槐先前推導的那樣,回到她最初穿越的地方探查一番。
聽到她說不用再找同光的話後,永宴開始替同光挽留。
他小小地抱怨道:“真是的,明安好不容易主動找一回同光,還沒見到她呢,卻又要回去了。即使我不是同光的同族,看到這樣也會替她委屈呢。”
他這話說的……
陶明安無奈地咧了咧嘴:“我當然很感激你們救了我還收留我們住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我們的确有事情要忙,我也要和季槐商量。你為同光着想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感謝大家的事情,我想等與季槐商量後再做打算。更何況她現在還在忙,我也不好——”
“——明安,聽長甯說你在找我?”
陶明安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有聲音從背後遙遙飄來。
她回過頭,隻見同光穿過草地,匆匆走來。
她今天穿得和以往不太一樣,雖然都身着白衣,但她平時打扮得很樸素,并沒有佩戴首飾的習慣;可這回,她的胸前挂着好幾條長短不一的白玉項鍊,上面刻滿了陶明安看不懂的銘文,而她的耳垂上,亦是穿着幾枚細細的玉針。
盛裝帶來的沖擊感,莫名得讓陶明安覺得同光現在所展現出的模樣,比她平時溫和的形象更加貼合她本人的氣質。
最特别的是,她周身雪白,腰間卻佩戴着一把烏黑的匕首,宛如白玉中一點墨,格外的顯眼。
不過,同光雖然一身隆重,鋒芒更甚平常,但頗為淩亂的發絲卻難掩她的疲倦與勞累。
可同光本人卻好似渾然不覺,她的面上滿是欣喜之色,一開口仍舊是溫溫柔柔的語調:“明安,你能來找我,我真的好高興呀。”
唉。
陶明安歎了一口氣,直白地解釋道:“我剛剛确實是想找你問一下梁翠雯的事情,不過你不在,所以我就問了永宴。現在我大概了解了,也就沒有什麼要問的了。”
話音剛落,同光失落地低下了頭,見狀,陶明安又隻好補了一句:“而且臨近慶典,你又這麼忙,我的事情也不算什麼大事,更不好在這個時候打擾你。你看,頭發都被風吹亂了,你應該很累吧,還是回去休息休息比較好。”
“不,我不累的,”原本還有點兒低落的同光,現在又恢複了些精神,她的眉眼彎彎,“而且明安你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關于翠雯的東西,我昨晚把東西給你之後,回家後竟然又找到了一些,不過上面的字我卻看不太懂。本來是想今晚給你送去過去,現在你正好在這,不如和我回去拿?這樣我也不必多走一趟,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了。”
聽到她這樣說,陶明安猶豫了。
她從永宴那兒得到的消息對于回家并沒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剛才同光的話她下意識也想拒絕。可同光又提到了文字——或許是和那本雜志差不多,并無多少實際用處,但或許是日記也說不定。
如果是日記本,并且記錄了梁翠雯穿越以來的事情,那麼這裡可能有幫得上忙的信息。
而且也隻是去一下同光的住處,也不會耽誤太久。
這樣想着,陶明安便跟着開心的同光一起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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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陶明安難得主動來找她的原因,同光的聲音很雀躍,她邊帶着陶明安往家裡走,邊問:“明安來這個世界多久了?……有近一月了麼,這裡和人類世界很不一樣吧,對這些陌生的事物有沒有什麼感受?”
“嗯,很神奇,”陶明安想了想,“以前覺得是神話傳說的事物,在這裡沒想到居然是真實的。”
“你和翠雯當年說的一樣!”
聽到這樣的話,同光笑得很開心,她昂起頭,一副懷念的表情。
似乎還想起了什麼,她側過頭,興緻勃勃地提起:“啊,翠雯她當年還說,人類至今流傳的神話故事裡,其中有不少就是關于我們白民的呢!”
“有關白民的?”陶明安想了想,卻想不出什麼。
“是呀,是嫦娥噢。”
“嫦娥?”陶明安詫異地重複了一遍,在她的印象中關于嫦娥的故事有好幾個版本,可是沒有哪一個提到她與白民的關系。
“不錯,也是翠雯說了我們才知道,關于我們白民恒我的故事竟然在人類世界也流傳了那麼多年。”
同光驚歎着:“不過她的名字,其實不是你們常說的嫦娥,而是恒我。她的故事也與你們所熟知的嫦娥的故事不同,這是一個很久很久之前,所有白民都十分敬仰的故事。”
同光的話語裡滿是神往與崇拜,這讓陶明安不由得心生好奇,她正準備認真聽一聽恒我的故事,沒想到她們已經走至同光的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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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民的房子都圍繞着祭壇呈圓環形一圈一圈的排列,陶明安與季槐住的小房子坐落在祭壇西邊中間的位置,而同光的屋子卻在最靠近祭壇的一圈房子的北側。
走近家,同光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她推開房門,語氣很興奮:“快進來吧,明安。”
陶明安怔了一怔,踏進屋子。
屋内一塵不染,家具的數量也很不多,以至于整間屋子看起來有些空蕩蕩的。
同光合上大門,走上前來,挑開斜對着門的一席素白簾子。她回過頭,對着陶明安邀請道:“明安快來,進來喝點水吧,我去把翠雯的東西拿給你。”
走進内間,陶明安感覺空間比外面狹小許多,她克制地打量了兩眼,注意到内間并無窗戶,不過此時正值下午,日光充足,倒也不覺得陰暗。
還在觀察,同光不知道從哪裡端來一碗茶水,不好意思地開口:“家裡沒有什麼準備,明安喝些茶水吧。”
陶明安應聲,她接過木碗禮節性地抿了一口茶。茶水顔色淡,味道也很輕,除了入口輕微苦澀外,和水沒什麼不同。不過陶明安并不介意,而是随口問道:“你平時都是一個人住嗎?”
“啊,是的,與我來往的白民并不算多,而且交情大部分也不深,所以我是一個人住的。”同光抿抿唇,笑容有些不自然,“所以我先前才那樣……沒想到當時反倒打擾你了。”
朋友不多,但是父母家人呢?
陶明安心生不解,又想到同光說自己将近兩千歲,或許家人都已經離開了。
這樣的情況,她倒也能理解同光之前的行為了。
今天自出門後沒怎麼休息過,現在一坐下來,身子就有點兒犯懶了。陶明安挺了下背,盡量讓自己坐得端正一點;又覺得稍微潤過的喉嚨比沒喝水時更容易渴,她沒忍住端起木碗喝了小半碗茶水。
同光看她這樣也隻是溫和地笑笑,随後又從外間拿來一柄大茶壺和一個小竹籃子,她替陶明安滿上水,略微歉疚地說:“茶水是今早出門前煮的,所以有些涼了,還請明安不要怪罪。”
接着她将一個破舊的本子和一支鉛筆從籃子裡拿了出來,“這也是翠雯當年遺留下來的本子,明安可以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陶明安接過本子,翻了兩頁,前面幾頁是一些瑣碎的記賬,後面幾頁的紙上卻有了她想要的東西!
這的确是一本記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