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安沉默地看了他兩眼,也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身體雖然有些疲憊,可她的精神卻十分亢奮。
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陶明安憂慮地想。
她既不明白季槐如此執拗的決心,也害怕他初次來到人類世界傷害到當地無辜居民,并因為傷害居民這件事導緻他自己被抓捕受傷。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見到季槐後應該和他說些什麼,說“好久不見”?說“你怎麼在這”?她兀自晃了晃腦袋,後知後覺到自己的緊張與無措。
季槐、季槐。
陶明安蹙起眉毛,轉頭将舷窗上的擋闆拉開了。
此刻,他們正懸浮于雲層之上,像船一樣在天空中平穩地開過。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大片大片地融在雲上,像煮過的糖漿一般泛着暖意。
算啦,既來之則安之,等到了現場,她就知道該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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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河鎮,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雲憑瀾帶着陶明安先回到了白河派出所的辦公區域,他剛推開門,鄭好就轉過了頭來。
“鄭隊長,你這是……”陶明安愣住了。
鄭好拄着拐杖站了起來:“你來啦,路上還順利嗎?”
她向陶明安打了個招呼,見陶明安疑惑地眼神,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你和父母說過了嗎?這次你還住在上次那間宿舍,憑瀾,憑瀾,”她招招手,“你帶她去休息一下,晚點兒我們再細說。”
陶明安懷揣着一顆忐忑的心,坐在宿舍内,沒過多久,鄭好就提着飯上了門。
這個場景和上次何其相似,但這次鄭好卻是一瘸一拐的,毫無上次的利落。
“嘿,久等了,”她拽過了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最近生活怎麼樣,還好嗎?準備工作了?”
陶明安有些詫異,她原以為鄭好會直接問季槐的事情,沒想到先關心她的生活。她老實應了,接着便問道:“狍鸮的事情……”
“哎,”鄭好搖了搖頭,“我們是昨天下午發現他,根據攝像頭記錄,他來到人類世界和孟極獸、你的形式很像,都是随機出現的。但是,他好像知道自己能來到人類世界似的,目标也極其明确——那就是找到你。”
她擡頭看向陶明安:“你和他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他為什麼能來到人類世界?”
“我們,我們分别的時候,之前他說過幫我尋找回家的路,但是那天我們吵架了,我說我一定要回家的,然後我就這樣回到了人類世界,和我去到山海世界一樣随機……可是,他為什麼能來到人類世界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我離開後他知道了什麼方法,因為原來他也不知道來人類世界的辦法。”
“好吧。”
鄭好目光在陶明安身上輕輕一掃,歎了一口氣,沉思片刻後說道:“走吧,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們就先去看看吧。”
她一歪頭,示意陶明安把吃剩的盒飯帶上,帶着陶明安往派出所後面的一片空地上的籃球場走去。
明明眼前什麼都沒有,可在踏上籃球場的那一刻,陶明安突然感覺自己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膜,下一秒,她便瞧見了一道原來并不存在的入口。
鄭好上前,輸入密碼,她回頭示意陶明安跟上,兩人一起進了入口。
往前走是一條向下的通道,路很寬很長,陶明安估摸着走了五分鐘,她才到達了平地。
往平地裡走,陶明安一邊聽着鄭好介紹情況一邊打量着四周。
牆壁很新,能看得出來是臨時搭建出來的,但材質并不是水泥或者其它常見的材料,也許什麼有特殊作用。
走着走着,她便望見走道一側有一個房間,透過巨大的玻璃窗,陶明安看見兩隻體型巨大、形似雪豹的貓科動物卧在地上,嘴裡還在嘀哩咕噜些什麼。
【餓——】
【好餓——!】
陶明安有些詫異地挑挑眉,這是兩頭妖獸。
接着往裡走,盡頭是另一個更大的房間。但和剛才那個玻璃窗不同,攔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巨大的密封式鐵門,門前還站了不少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
聽到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傳來,門前的人轉過身來。
“鄭隊。”
“來了鄭隊長。”
鄭好點頭示意:“開門吧。”
準備了。
在陶明安飛快的心跳聲中,鐵門緩緩升起,衆人往裡走去,裡面是一個小房間,房間盡頭才是一道巨大的玻璃窗。
一個白發男人單獨被關在玻璃窗後面,他的脖子被一個特制的項圈死死地禁锢着,四肢則被死死地控制在一個很小的活動範圍内。即使他坐在地上,陶明安也能看得出這一個非常高大且強壯的男人。
有繁雜的腳步聲傳來,男人緩緩擡起頭顱,他金色的眼睛随意一掃,目光随即落在人群中的某一處。
嘩啦啦——
他掙紮着沖到玻璃面前,鎖鍊被震得锒铛作響,衆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震得朝後退了幾步,紛紛做出防備的動作,可他卻渾然不覺,眼睛死死的盯着陶明安:“是你……你來了。”
他的喉嚨漸漸滾動着低沉的響聲,金色的雙眼卻似驟然燃起火焰般熾熱得驚人,有淚從他臉上滑下,在衆人震驚的目光裡,他低低嗚咽,低喊出聲:“你答應過不再丢下我的!你答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