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冰涼涼的竈台,疲倦的身體根本沒有煮飯的動力,她索性打開了外賣平台,打算點些燒烤慰勞一下自己。
冰塊晃悠的可樂,配上冒着熱氣的、灑滿孜然粉的牛肉串與烤翅;電台播放的懷舊樂曲和漸小的雨聲,構成了最佳混響。
這一頓晚飯陶明安吃得心滿意足。
明天是周末,她也能愉快地休息一下了。
周六是用來睡覺和浪費的,而周日,陶明安選擇去攀岩館鍛煉一下。
最開始她是因為在野外生活過後萌生出要增強體質的想法,後來她卻在這項活動中找到真正的樂趣——不斷挑戰自我的樂趣。
時間悄悄流逝,在攀岩館消耗了小半天,她的肚子也餓了。
陶明安揉揉手掌出新磨出來的繭,心情愉快地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哼着歌離開了攀岩館。
此時正是飯點,陶明安順勢走到攀岩館斜對面的一家面館前,拉開半舊的玻璃門,她點了一份熱乎乎的豬雜粉,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先灑一點點炸得金黃的蒜頭酥,接着馬上嗦一口半透明的河粉,夾起搭配好的爽口的粉腸和豬肝,再來上一大口清甜的豬骨湯,陶明安的額頭上蒸騰出細密的汗珠,幸福感在身體裡充盈,抹掉了疲憊。
當她結完賬走出店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大概是這幾天都有下雨的緣故,月亮靠在雲層背後,因而天空并不明朗。
陶明安下了公交車,正要往公寓樓走去,忽然一股料峭的寒風從鬓角擦過,樹影搖晃起來,四周也因為月亮被徹底遮擋而暗了一瞬。
陶明安縮了縮脖子,她覺得有些冷了,便将連帽衫上的帽子帶起來,雙手塞進外套口袋加快腳步朝公寓走去。
莫名的,四周水汽似乎變濃了,有淡淡的薄霧在街道上彌漫,路燈的光亮像被濕濕地暈開了,沒過多久能見度就變低了。
随着視野範圍逐漸縮小,遠處空曠的地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敲在水泥地上發出輕響。
那聲音既不像皮鞋或者高跟鞋的聲響,也不像小動物經過時啪嗒啪嗒的聲音,倒像是……倒像是蹄子交錯落到地上的聲音!
蹄子的聲音?
難道是……?
陶明安條件反射,但在下一秒就暗自否定了這個念頭。
不,不可能是他,她搖搖頭。
如果是他,絕對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出場。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還會是什麼?
陶明安皺起了眉頭,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卻發覺周圍幾個路人似乎并沒有聽到這特别的腳步聲。
在悠閑散步的悠閑散步,急匆匆的依舊急匆匆。
仿佛能聽到這道腳步聲的隻有陶明安。
陶明安停了下來,疑慮在心底增長,她考慮着要不要加快腳步跑回公寓樓,卻看見薄霧的盡頭漸漸顯露出一個龐大的身軀。
它的外貌像牛,身軀上覆着一層短短的灰褐色的毛,淡淡的光落在上面便會輕微泛起微光;它的頭部則是白色,不是那種雪白,倒像是生命枯竭後顔色褪盡的表現,臉上則豎着一道拳頭般大小的眼睛,濃密的睫毛也是一片白色。
它閑庭信步地走來,腳步聲也随着逐漸變大。
一頭相貌古怪的牛在街道上行走,這分明是極其怪異的事情,然而周圍的路人卻絲毫沒有在意。
不,不對!
他們是根本不能注意到!
陶明安的手腳冰涼,她看着這頭白首灰牛就這樣在路上徑直行走着,有路人擋在它的面前,或者有行人橫穿道路,它也沒有躲避,而是輕飄飄的、像鬼魂一般穿過了行人的身體,向前繼續漫步。
它的蹄子交錯着,離陶明安越來越近了,她心裡害怕,想要趕緊離開,雙腳卻好似被吸附在地上動彈不得。
霧氣越發濃重了,被雨水浸潤得濕漉漉的地面上,它竟然連一絲影子都沒有。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
陶明安心中大駭,但被定住的身體動也動不了,隻能任由着它慢慢靠近。
呼——
令人意外的,它并沒有穿過陶明安的身體,而是從她身邊擦過,帶起一陣涼絲絲的風。
陶明安打了個哆嗦,感覺剛吃飽飯後的熱量似乎在這一瞬都被這股冷風帶走了。
但也正因為這一個哆嗦,她發覺自己的身體可以動了!
沒做多想,陶明安腳下一個用力奔跑起來。
直到離開了這條街道,她才有餘力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甚至讓她發現了這頭牛的身後本該是牛尾的位置正墜着一條細細長長的灰色蛇尾,此刻正不安分地扭動着。
她倒吸一口涼氣,又不死心地掏出手機想要拍照,果不其然什麼都拍不出來,身上的寒氣還越發重了,雙腿就像泡進冰水裡一般幾乎失去知覺。
陶明安咬咬牙,哆哆嗦嗦地往公寓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