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力射出的箭矢精準地射中了利歐斯的要害,直接将他的脖頸貫穿。
他瞪大了眼睛,整張臉又是不可置信又是陰雲密布,像是完全無法相信落矩會出手傷他,也無法接受自己會被飼養的寵物親手殺死這個事實。
可眼下可容不得他利歐斯信不信!
楚籽绡将龍角弓在手中轉了一圈,輕巧躲過四面八方向自己投來的飛镖。
這些暗器的出現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正是如此,方能說明利歐斯叫她進入這個房間,萬萬不可能是叙舊這麼簡單。
利歐斯的表情由不可置信逐漸轉為徹底癫狂:“你這個瘋女人!”
“嘶——”
稍不留神,一隻飛镖穿透楚籽绡的左肩,她低頭看着寒色刀刃處淬着的藥劑,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向着怒不可遏的利歐斯望去,眉眼間全是淡漠的倦意:“說吧,你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我才不會相信,你費了這麼多力氣逮到我,就是為了讓我送你‘最後一程’。”
利歐斯不得動彈,但聲音還是叫嚣着,雖然像極了漏氣的風箱:“你給我記住,羅伯爾家族何時輪到你說話的時候!把你的鮮血作為藥引來救我的命,是你這個家畜這輩子最榮幸的時候!”
楚籽绡不屑道:“死到臨頭你還那麼多話。”
“維斯塔、維斯塔!瘋子,你以為這一箭可以殺死我嗎?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像瘋了一樣踢打着桌底,警鈴聲尖銳地鳴叫着,一時間讓楚籽绡想到了熱水壺燒開的爆鳴聲。
她捂住傷口,低聲地喘息起來,鼻尖上沁滿汗珠。
事已至此,她又想到了本應該是這具身體的主人,眼前的總總,最直接的關系就應該是落矩本人。
殺了利歐斯是對方的本意,但是收回指令的人也同樣是她,楚籽绡覺得視野因為毒素的侵襲有些模糊了,她想,是不是自己越俎代庖,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
不管錯與對,在殺了利歐斯這件事上,她絕不後悔!
她輕聲開口,隔着一層空氣的網紗與落矩對話:“看清楚了沒有,都半截入土的人了,還幻想着用你的生,去換自己的死,可笑嗎?”
“連僅剩的一點價值,他都不願意放過。落矩,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就這麼輕飄飄地原諒他了?”
這一次,血字遲遲沒有出現。
楚籽绡哂笑。
這家夥,真是油鹽不進啊。
不管落矩怎麼想,她的箭矢反正已經将利歐斯的脖頸貫穿,就算能活下去,也算是醫學奇迹。
能活,算她服輸。
現在問題就是,她左肩上的傷可怎麼辦。
楚籽绡大腿發顫,渾身冒出冷汗,濡濕了前胸和後背的布料。
她用僅存的一點力氣推開門,冰冷的物什貼上她的腦門。
糟糕,這門外還有個門神,她給忘了。
管家維斯塔如修羅一般,她将目光向上擡,那是一把熱武器。
她吓得立刻舉起了雙手。
維斯塔面無表情,聲音沒有起伏,也聽不出任何情緒:“羅伯爾先生說過,你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你的身體對于羅伯爾先生尚且有用,我不能讓你死掉,但是也不能讓你逃跑。”
于是他調轉槍口,毫不猶豫地在楚籽绡的小腿上射了一槍。
可惡,疼死了。
鮮血四濺。
楚籽绡疼得呲牙,眼神裡盡是狠戾。
如果不是中了毒镖,她想用硬本領在這個老頭手裡奪過槍支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楚籽绡滿頭大汗,噴湧的鮮血已在地上開滿了豔色的花骨朵。
她狠狠咬着下嘴唇,咬得半白半紅,看着脆弱不堪一擊,但周身淩厲的氣場又讓人不敢去靠近,生怕下一秒會因為飛迸的碎片還禍及自身。
她的發絲被染上鮮亮的绯紅,粘稠到淩亂,像是一隻鮮血淋漓又執着拍打羽翼的小燕。
楚籽绡:“相比于我,你難道不關心一下利歐斯那家夥嗎?不及時醫治的話,你的主子可是沒命了。”
維斯塔仍舊将烏黑的槍口對着她,絲毫不為她的言語而松懈:“羅伯爾先生說過,我隻需要負責你。其他,不在我的業務範圍之内。”
天呢。
血字在她視野裡幽幽浮現:這老頭有白内障,我等會混淆他的視線,你從他的右側出手,了結了他!
楚籽绡按捺住内心的波瀾,不動聲色在身後豎起了大拇指。
下一個瞬間,她明顯看到維斯塔的身體有一刹那的僵直,手中彙聚出亮色的箭矢,向前用力一擲。
砰!砰!砰!
與此同時,本是寂靜的空氣裡響起三聲槍聲。
維斯塔感覺眼前的光束黯淡了幾秒,便立刻反應出情況不對,隻能聽聲辯位,顫抖着雙手連開三槍。
待視覺慢慢如潮水般恢複之時,他的胸口已經中箭,雙膝發軟,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如今也抓不住槍了。
楚籽绡從血泊裡撿起那把手槍,對着發燙的槍口吹了兩下:“你個臭狗腿幹嘛開那麼多槍,浪費子彈啊!”
她雖然走不動道,但身體勉強還能在地上滾一滾,剛剛也就很輕松地避開了三槍。
維斯塔惡狠狠地不肯瞑目,死到臨頭也要當利歐斯最忠實的狗腿放狠話:“你絕對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羅伯爾家族的暗衛會把你抓住,狠狠折磨你!”
“你會承受極刑,這就是背叛羅伯爾先生的下場!”
他唾罵着叛徒,吐出最後一口心頭血。
可笑,她生來就是利歐斯的走狗嗎?
反正她楚籽绡可不承認。
她抓了一把劉海,有些煩躁地向後腦勺順:“落矩,因為你,我平白無故糟了好多罵。你怎樣才能放過我呢。”
血字并沒有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