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聽說洪國的第二代皇帝成祖,就是因為去微服私訪的時候看見城池無人守城,詢問之下才知道是因為當地秋收,士兵們都回家割麥子了,成祖大怒,直接殺了當日不在崗的士兵。
從某種意義上講,沈硯冰身上流着成祖的血,雖然這麼多年沈硯冰對他們都是溫和甚至有幾分親切的,但十五十六是不敢托大的。
十六結結巴巴道:“呃,其實還有呢不止這些過來治跌打損傷的,還有,還有——”十六年齡小,編話都編不利落,還好十五接過話道:“還有些血淋淋的,害怕污了殿下的眼,不敢在殿下面前現眼,他們都托我過來向殿下謝恩,謝謝殿下還記挂着他們。”
沈硯冰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十五又補充道:“聽說前陣子蘇侍衛也過來拿藥了的,想來也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了——”
沈硯冰厭惡道:“誰要知道他的事情。”
然後仿佛很感興趣地撥弄手下的草藥。
十五被這麼一訓,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來沈硯冰現在手裡的草藥是何種科目從哪裡獲得,和邊上站着的藥王谷來的鶴大夫一唱一和。
沈硯冰卻又不滿起來:“你剛剛不是在說蘇攜玉的事情,怎麼說一句又不說了,最煩這種賣關子的人。”
十五:“……”
鶴大夫卻插話道:“兩位大人說的可是蘇攜玉蘇侍衛?”
又捋了捋胡須:“算算日子,她的傷藥應該也快用完了。”
十五看了一眼沈硯冰的臉色,道:“蘇侍衛藥用完了?那剛好——”
那剛好他們去送個藥?
沒準殿下和蘇侍衛就此和好了?
卻聽見鶴大夫慢悠悠道:“那剛好她的傷應該也好了。”
沈硯冰不快地捏碎了手裡的藥草。
鶴大夫:“但是話又說來,多喝一些藥總要好得快一些。”
一邊說一邊嘩嘩從抽屜裡面取了幾味藥拿紙包好,交到了十六手裡。
十六隻感覺沈硯冰盯着自己的眼神很可怕,又把藥包扔給十五,十五隻好硬着頭皮拿着。
沈硯冰道:“既然蘇侍衛忘了拿藥,你們就幫她送一趟。”
十五十六點頭不疊。
十六則道:“殿下不自己去嗎?”
沈硯冰:“孤再說也是個太子,不合身份。”
十五十六于是領命去了,其實蘇攜玉被打得也沒有多重,但是剛好這一天風杏也來看望蘇攜玉,便将賈元報複蘇攜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不得了呀!”風杏拿着小帕子抹眼淚:“要不是鹹平世子去得及時,攜玉隻怕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十五十六都擰緊了眉頭。
到最後,蘇攜玉起身想要送客,被風杏一把摁在了椅子上面,十五十六疑惑地回頭,風杏再次難過地拿小帕子揉揉眼睛:“攜玉才這麼年輕,從椅子上起身都困難了嗚嗚嗚。”
蘇攜玉:“……”
十五十六卻将風杏的話當了真,道:“蘇侍衛,别怕,我們這就回去告訴殿下,敢欺負蘇侍衛,就是欺負我們所有暗衛!”
“敢欺負我們所有暗衛,就是欺負太子殿下!”
蘇攜玉:“……”
隔天,蘇攜玉的房門就被十五十六敲響了。
兩個人都穿着新衣服,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十六率先道:“蘇侍衛,殿下今天在草場射箭,點名要你去當值。”
蘇攜玉:“養傷,勿擾。”
十六拉住蘇攜玉即将重新合上的門:“去看看呗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這一次就連穩重一些的十五也道:“去看看呗,真的有好事。”
蘇攜玉:“?”
蘇攜玉慢吞吞騎在馬上往草場挪。
能有好事情,能有什麼好事情。
這幾天呆在床上養傷,确實有點氣悶。
人一旦停下來,就容易多想,蘇攜玉回憶自己短暫的上半場人生,爹不疼娘不愛,長大後既不是讨人喜愛的長相,也不是讨人喜愛的性格,長成了一塊不太讨喜的,不會有人多看的石頭。
對石頭來說,多看是一種殘忍。
可就是這樣的自己,沈硯冰卻帶着自己把好不容易的騾子黛換成成衣,為了替自己教訓父母的偏心以太子之尊巴巴地跑了兩趟蘇家。
蘇攜玉仰頭看看平實地照耀着大地的太陽,心裡想,自己是挺狼心狗肺的。
好不容易遇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卻因為不值錢的父母長姐惹沈硯冰不開心。
心裡這樣一想,就豁然開朗起來,用力拽了一下辔頭,騎馬在去草場的山道上奔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