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别院裡,司空華靈前腳剛送走趙嫣,後腳便見管家急匆匆來報:“甯王來了!”
今天什麼好日子,這兄妹二人連登門都趕在同一天。
不過,妹妹為了沈策而來,哥哥又是為了什麼呢?
司空華靈撚了顆葡萄送進嘴裡,對管家道:“請殿下稍候,我親自去迎。”
夏日的陽光透過涼亭的藤蔓,灑下細碎的光斑。趙嶼身着青色錦袍,負手立于欄邊,修長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扳指。蟬鳴聒噪中,他的目光始終凝在回廊轉角,連衣擺被熱風掀起也渾然未覺。
司空華靈一襲天水碧紗裙出現在視野中,腰間杏色絲縧随風輕晃,鬓邊珍珠步搖在日光下流轉着溫潤的光,随着步履輕晃,襯得脖頸愈發修長白皙。
趙嶼敲擊扳指的指尖倏然停住。
司空華靈停在石階處,行禮道:“臣女參見甯王殿下。”
她面上平靜,内心卻暗歎進了京城後,處處都要行禮,如今當上了縣主,也照樣免不了這些虛禮。
趙嶼轉過身來,看着眼前女子,不禁有些失神。
從初遇時路見不平仗義出手的江湖俠女,到隐匿身份的國師侍妾,再到禦前審告的将軍之女,他一次又一次地與她相遇,卻從未真正認識她。
如今她以縣主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竟讓他覺得不太真切。
司空華靈見他沒反應,忍不住擡眼看了看。
“殿下?”
趙嶼察覺到自己失态,無奈笑道:“免禮吧。”
接着擡了擡手,涼亭外的侍從們立刻捧着各式錦盒魚貫而入。
南海明珠、西域香露、雲錦緞匹……件件皆是稀世珍品。
司空華靈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趙嶼道:“縣主喬遷新府,本王初次登門,自是要略備薄禮,還望縣主笑納。”
司空華靈眉梢輕挑,目光落在這些大大小小的錦盒上,唇角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殿下有心了。”
她回府不過片刻,這甯王這麼快便帶着禮上門了,難不成,他一直在監視她?
“此前登門,卻聞縣主身體抱恙,在國師府養病,不便見客。”趙嶼道,“今日想着前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本王碰上了。”
他将司空華靈上下瞧了瞧,問道:“不知縣主身子可好些了?”
司空華靈聞言,答道:“有勞殿下費心,臣女身子已大好。”
察覺到她言語裡的疏離,趙嶼道:“本王以為,你我幾次見面,應當算得上是朋友了。”
朋友?哪門子朋友?他們中間隔着蕭家和靜貴妃,司空華靈恐怕沒那麼容易将他當做朋友看待。
“殿下天潢貴胄,臣女不敢僭越。”
她雖許久不在京城生活,但說起官場上的客套話來,也是滴水不漏。
趙嶼轉身,掩去眸中淡淡的失落。
“你與國師似乎關系匪淺。”趙嶼道,“他對你,很不一樣。”
司空華靈一怔,原來他也是為了沈策來的!
“殿下為何這麼關心國師的事?”
趙嶼偏頭看向她,發覺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倒也無妨,無論對她還是沈策,他都好奇。
“本王與國師年少時亦是同窗好友。”趙嶼目光悠遠,似在回憶,“隻是時過境遷,當初光景早已不在。”
司空華靈聞言,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她從未聽沈策提起過這些往事。那個永遠清冷自持的國師,竟也曾有過同窗情誼?
見趙嶼頗有些感傷,她順勢道:“甯王若不嫌棄,不妨跟臣女說說你們的往事。”
趙嶼眸光微動,笑道:“光講有什麼意思?”他擡手示意侍從:“取本王帶的桑落酒來。”
好家夥,真是有備而來啊!
司空華靈朝着海棠和蘇葉使了個眼色,二人很快在石桌上布好了酒具,吩咐廚房上了幾道小菜,管家又命人置了冰鑒和竹簾。
涼亭美酒,對飲成雙。
桑落酒的醇香在空氣中浮動,他們從太學舊事說到民間風物,當第一顆星子亮起時,石桌上已橫七豎八倒了五六個空壺。
酒正酣時,司空華靈抱着酒瓶,斜靠在欄杆處,醉眼望向星空。
趙嶼執起酒盞,目光迷離:“你說,若當初是本王先遇到你……”
話未說完,司空華靈驚呼道:“流星!”
趙嶼一愣,順着她的視線擡頭看,卻沒見着她所謂的流星,再看向她時,隻見她正十指相扣,閉着眼睛虔誠地許願。
民間傳聞,對着流星許願,願望便能成真。趙嶼見着她認真的模樣,不由得好奇她許的是什麼願望。
“縣主許了什麼願望?”
司空華靈緩緩睜眼,留戀地望着星空:“願望嘛,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