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博物館每一次畫展，報名的人都挺多的。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你應該在一級思維的基礎上，發展出二級思維。”

“什麼是一級思維？什麼是二級思維？”

“一級思維，就是你看到創作題目，首先映入腦海中的畫面。比如，題目是勞動者，你就想到了畫某一類勞動者。

但是，這思維太直接了，很難超過别人。所以，要有二級思維，也就是想得複雜一些。”

“還要怎麼複雜？難道要我在一幅畫裡，畫好幾類勞動者嗎？把環衛工人、除草工人、工地工人什麼的都畫進去？”

“你這還是一級思維，隻不過增加了數量而已，沒有增加思維的廣度和深度。要想出彩，你可以在畫的内涵上多下功夫。”

“我不是很理解。”

“要不這樣，你跟我下去。”

蕭清雨帶着歐陽辰下了樓，站在大街上。

她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家飯店，旁邊有一幢豪華的寫字樓，裡面都是一些互聯網公司。

寫字樓的一樓玻璃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裡面。

蕭清雨指着那幢寫字樓：“你看那邊。”

歐陽辰：“那隻是一幢寫字樓而已。”

“我知道。你設想一下，在寫字樓裡，有一個年輕、美麗、幹練的女員工正在走過去。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商務西裝，踩着高跟鞋，高昂着頭，意氣風發，眼裡沒有其他人。

她是一個在互聯網公司舉足輕重的人物，一句話就能決定許多基層員工的命運。

所以，她自信、張揚，走路生風。

同時，在大樓的外面，就在這條大街上，有一個年過五十的女環衛工人，正隔着玻璃，跟那個女員工擦肩而過。

女環衛工人矮胖，有些佝偻，因為長期從事環衛工作，顯得灰頭土臉的。像她這樣的人，也沒時間、沒資本去健身，所以身材很一般。

她和那個女員工，一個在寫字樓外，一個在寫字樓裡；一個年老矮胖，一個年輕貌美；一個領着幾千塊的辛苦錢，一個掙着大幾萬的體面工資；一個唯唯諾諾，身處基層，時不時被上級訓斥，所以很不自信。一個順風順水，身處高層，時不時訓斥别人，所以有幾分盛氣淩人。

在她們倆擦肩而過的瞬間，女環衛工人羨慕地看着寫字樓裡的女員工，那是女環衛工人想成為的樣子，但永遠沒有可能了。

但是，女員工卻沒有注意到，寫字樓外有人羨慕地注視着自己。

所以，女環衛工人的眼神，在女員工身上；女員工的眼神，卻在自己的前方。

如果，你能畫出這樣一幅畫，不是很有戲劇性和張力嗎？這也絕對是一幅很有内涵的畫，能引起諸多讨論。

也許，有人會覺得，勞動者雖無貴賤之分，但客觀上确實存在生活條件的差别；也許，有一些手握權力的人，看了畫之後覺得應該提高基層勞動者待遇；也許，有一些學生看了之後，會反思自己将來到底是想在寫字樓裡上班，還是想掃大街……

不同的人看了，有不同的感悟，這就是内涵。畫雖然是二維平面的，但看畫的人卻能産生多重維度的思考，這不是很有意義嗎？”

歐陽辰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想不到？”

“因為你笨。”

歐陽辰：“……”

歐陽辰：“就決定畫這個了。”

蕭清雨：“……你是一點也不思考啊？我隻是舉個例子，你可以舉一反三。”

歐陽辰：“反不了一點，我蠢，想不出更好的畫，就用你的創意吧。到時候把你的名字也寫上去。”

“免了，我隻是提供個思路，畫畫的是你自己，不用寫我的名字。”

“好吧。要不這樣，我現在回去畫畫，你去指導一下我？這個思路是你想出來的，我未必能表達出你的想法。”

“畫畫還要人在旁邊看着？你吃飯怎麼不請别人替你吃呢？”

歐陽辰：“……”

歐陽辰：“如果我的畫能入選，就增加歐陽集團跟蕭氏集團的合作項目。”

蕭清雨：“成交。不過我不跟你單獨相處，想讓我指導你畫畫，得把董星瀾也帶上。”

歐陽辰：“好吧。”

歐陽辰要回自己的别墅畫畫，今天是周末，他和董星瀾不在公司也可以。

歐陽辰和蕭清雨都開了車來，他們分别開着自己的車，先去歐陽集團，接上董星瀾。

蕭清雨讓董星瀾坐自己的車，董星瀾有些不安：“蕭總，您親自開車帶我？這不行……”

蕭清雨：“有什麼不行的，坐歐陽辰的車，還不知道他會氣你多少回呢。”

“不，其實我們總裁很好……”

“謊話說多了，鼻子會變長。”

董星瀾趕緊捂住自己的鼻子。

她坐進了車裡，又說道：“其實，我們總裁不讓我随便去他家的……”

蕭清雨一邊開車一邊說：“沒關系，是我邀請你一起去的，他不敢說什麼。再說了，你是他女朋友，就該理直氣壯一點。他家有什麼去不得的？支棱起來！”

“哦。”

聽着董星瀾懦弱的聲音，蕭清雨無奈地搖了搖頭。

開車半小時後，就到了歐陽辰的别墅。

歐陽辰對董星瀾道：“星瀾，你去做點下午茶，我要和蕭總一起畫畫。”

董星瀾點了點頭，剛想去廚房，蕭清雨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