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次像隻偷油的老鼠,溜到道具神龛前。
貢品擺得精緻,糯米團子油亮亮地疊成小山,鮮魚刺身鋪在碎冰上,甚至還有一瓶真正的清酒。
他犬齒發癢,喉嚨裡滾出“咕噜”一聲響,手指剛摸到魚尾巴——
“啪!”
場務的劇本卷成筒,狠狠敲在他手背上。
“這是要拍特寫的!弄亂了切了你小子!”
電次縮回手,舌尖舔了舔被打紅的皮膚,眼神卻黏在魚生上挪不開。那魚肉透着粉,他忽然想起早川秋說過“生魚片沾醬油更好吃”,于是鬼使神差地……
“喂!你幹什麼!”
場務的尖叫炸開時,電次已經抱着整盤刺身竄出三米遠,醬油瓶甩在身後,潑出一道污濁的弧線。
他邊跑邊往嘴裡塞魚肉,腥甜的油脂糊了滿嘴。
另一邊,帕瓦正趴在地上,鼻尖幾乎貼地,粉色頭發沾滿灰塵。她扒開一堆電線,從底下揪出半袋薯片殘骸,包裝袋上印着“芥末限定口味”。
“哈!重大發現!”她高舉戰利品,指甲縫裡卡着可疑的褐色碎屑,“兇手肯定吃過這個!”
場記小妹滿臉疑惑怯生生地問:“什麼兇手…?”
帕瓦猛地轉身,單腳踩在器材箱上,身上披着偷來的幕布獵獵飛舞:“名偵探帕瓦大人宣布——這是一樁謀殺案!”
她指着薯片袋上的鬼臉logo,“看!惡魔的标記!”
衆人沉默。
早川秋站在陰影裡,指節抵住太陽穴。他忽然很想念單純殺惡魔的日子。
片場的燈光暗了下來,鏡頭對準了“源賴光”與“藤原氏”的對峙戲。
神木蓮——飾演源賴光的男演員。
他披着深藍色的狩衣,腰間配着一柄裝飾用的太刀。他的輪廓在柔光下顯得鋒利而憂郁,眉目間卻帶着一絲違和的溫柔。
“卡!”導演喊停,“神木,你的表情不對——源賴光這時候應該是對藤原氏充滿厭惡和恐懼,不是憐惜!”
神木蓮微微低頭,聲音低沉:“抱歉,我再調整一下。”
奈良彌生站在他對面,和服的衣擺微微晃動:“神木前輩入戲太深了呢。”
神木蓮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轉身走向休息區。
早川秋站在場邊,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神木蓮在經過他身邊時,腳步微頓,壓低聲音道:“早川先生是惡魔獵人吧,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片場角落,神木蓮确認四下無人後,才開口。
“北條麗奈……她不是第一次針對奈良了。”
早川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和她很熟?”
神木蓮搖了搖頭,眼神飄向遠處正在補妝的奈良彌生。:“不,隻是,之前合作過一部戲。那時候北條就對奈良……很執着。”
“她曾經半夜去敲奈良的酒店房門,還……送過一些‘禮物’。”
“什麼禮物?”
神木蓮沉默兩秒:“一隻裝在盒子裡的死鳥,羽毛上全是血。”他頓了頓,“奈良沒報警,事務所壓下去了。但北條……她好像覺得這是一種‘互動’。”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神木蓮苦笑:“因為,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的目光落在片場的一面鏡子上,鏡中映出奈良彌生的背影,卻莫名顯得扭曲。
神木蓮低聲道:“北條最近太安靜了。”
早川秋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鏡中的奈良緩緩轉頭——嘴角咧開一個不屬于她的笑容。
早川秋右手無聲地按上刀柄。
神木蓮沒有察覺異樣,仍在繼續說:“如果……如果她真的被什麼‘東西’盯上了,請務必……”
早川秋打斷他:“你對她,隻是‘同事情誼’?”
神木蓮僵住,随即扯了扯嘴角:“我演了太多英雄救美的戲,差點忘了現實裡,自己連保護誰的資格都沒有。”
早川秋推開了奈良彌生化妝間的門。
化妝間的鏡子冷冷的映着他的倒影。
早川秋的指尖剛觸到鏡面,便猛地縮回——那溫度不似玻璃,倒像一塊封凍多年的屍骨。
他皺眉,指腹無意識地在褲縫上蹭了蹭。
血腥味。
極淡,卻鋒利,像一根細針突然刺進鼻腔,又立刻消失。
他俯身湊近鏡面,呼吸在冰冷的表面上凝出一小片白霧。
可下一秒——
鏡中人的嘴角忽然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