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醫書,從旁邊的桌案上拿起畫像展開瞧,上頭是個平平無奇的男子,寬臉窄眼,唇厚鼻塌。
她仔細端詳片刻才笑着說道:“這不還挺好的,比之上次的幾個文弱舉子,瞧着倒是陽剛了些許。”
“好什麼啊?”青荷聽到這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位是個武舉子,姑娘你是不知道,他家中已經有過幾任妻子了,可惜都叫他醉酒打死了,這根本就是活閻王嘛。”
“是嗎?”葉蓁蓁聽得饒有趣味,不緊不慢地掀開了下一張畫像,“那這位呢?”
“這位更是了不得,姑娘你猜猜他如今是何年歲?”
葉蓁蓁聞言仔細瞧了瞧上頭留着長須的尖瘦男子,伸手比了個數:“四十?”
“不隻呢!”青荷搖頭嚴肅道:“他老人家今年都五十四了,孫女都趕上姑娘一般大了,門内妾室一籮筐,現在打算納了姑娘去做第十六房小妾呢!真是臉大好意思說,我都替他害臊。”
葉蓁蓁被她逗笑,“好青荷,莫氣,這好歹是個五品的京官呢。”
“就他還當官呢?沒得叫人笑話。”青荷嘴上咒罵。
“那這個呢?我瞧着倒是還成。”葉蓁蓁快速掃了幾眼手頭的畫像,翻到最後一張,上頭一個男子二十有餘,面貌雖算不得俊朗,倒也端正,三庭五眼都亭當。
“快别提了,姑娘,這個更是個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草包。”青荷掃了畫像一眼,隻覺眼前發黑,氣得整個人快要焦糊了。
“怎麼說?”
“他啊——不舉!”青荷憤然,恨不能從紙上把他揪出來揍一頓。
“哦?”葉蓁蓁又瞧了幾眼,“先前那個周小将軍不也不舉嗎?怎麼不見你這般着惱?”
“那哪能一樣?若是周小将軍求娶姑娘,我倒說不得什麼,隻是這男子猶為可恨。周小将軍是保家衛國的英雄,而他卻是個酒囊飯袋的蛀蟲!”青荷說到恨處,面上全是惱恨:“他分明不能人事,卻還喜好于房事一道虐待女子,當真可恨!”
“這樣啊——”葉蓁蓁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畫像。
“姑娘,外頭的閑話都傳成什麼樣了,你和老爺就都不管嗎?”青荷小聲抱怨着:“若是從前,這樣的男子哪裡能遞到姑娘面前髒眼,可如今就連這樣的都算是‘良配’了。”
“不急,還未到時候。”葉蓁蓁放下手中的畫像,又拿起醫書瞧起來。
“姑娘你總是這般說,什麼時候才合适啊?”
“快了。”葉蓁蓁漫不經心地回道。
“老夫人也真是的,什麼人都給遞到眼跟前來,前些時日的都夠離譜了,今日這些更過分!”青荷邊收拾邊抱怨,心裡為她姑娘不值。
“好了,青荷不要生氣了,氣大傷身。”葉蓁蓁輕聲安慰她。
“姑娘也真是心大,這會兒還能看得進去醫書。”青荷照着慣例攏火盆将這些畫像燒了。
葉蓁蓁勾唇淺笑,淺淡的光影自廊外透進來,更襯得她眉眼沉靜如畫:“父親已經幫我周旋了,不然祖母那頭隻怕不是遞畫像過來了,怕是恨不能即刻把我送入花轎嫁出去。”
“那怎麼使得?”青荷連聲拒絕:“有青荷在,絕不許人這般對待姑娘。”
“好,我知道,青荷最厲害了。”葉蓁蓁笑着誇她,說完,似是想到什麼,她複又問道:“對了,周小将軍是不是已經回京了?”
葉蓁蓁仔細想了想,前世大約也就月餘的功夫,周攸甯便從塞外回京了,如今細數數隻怕是快了。
“好像是,怎麼了?”青荷狐疑問道。
“沒什麼。”葉蓁蓁将醫書擱在胸前,一個計劃悄然的在她心底萌芽。
“說起這樁,我倒甯願姑娘嫁給周小将軍呢,縱使他不會人道,但想來這般英雄少年定然會憐香惜玉,肯定不會傷了姑娘。”青荷碎碎念着,許是想到了方才那個不舉的男子,她鄙夷道:“反正他斷然不是方才那般貪淫好色之徒。”
葉蓁蓁靜靜聽着,淡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