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路迎之十分想要一個女兒卻未能成願,便把心思打到了他身上,時常給他穿些小姑娘的粉衣綠裙,偏他生的嬌嫩,皮膚白皙,眼睛大,那會兒被慣的還有幾分嬰兒肥,倒是半點不違和。
這粉裙子穿到五歲時還沒有脫下,初時周承煜并不覺得有什麼,能得愛妻一笑自然樂意。直到某次他帶着周攸甯進宮議事,将他交由宮女管着,誰料當時年紀相仿的二皇子偶然間同他撞上,真以為周攸甯是個女孩子,便從皇宮的後花園摘了一捧花送給了周攸甯,周攸甯雖順着他娘的意思穿女裝慣了,但到底是個男孩子,自然不肯要,二人推拒間将二皇子推到了地上,頓時大哭起來。
周承煜聽見哭聲同陛下出來查看,便知道是鬧了個烏龍,雖事後解釋清楚,周攸甯卻不肯再穿女裝,周承煜也順着他,把他丢進了軍營裡操練,慢慢的外頭才知道将軍府裡唯有一個小将軍,并沒有什麼小姑娘。
對着周承煜,周攸甯心中自然是敬重的,正色答話:“知道了,明日朝會我便去。”
他自回京,除了開始的述職工作,後頭不耐煩去朝會扯皮,時常找托詞拒絕上朝,陛下寵他,倒沒有過多說什麼,隻是他手裡權勢大,這般肆意妄為自然被不少言官參了,也是為着這緣故,周承煜才說他。
見他明白,周承煜不再多說什麼,同他閑聊了幾句軍中的事。
葉蓁蓁默默聽着,似是想到什麼,眼珠轉了轉,吃飯的速度慢了些。
等用過早膳,路迎之沒有強留他們兩個,二人新婚燕爾的,她不去讨嫌,她招手将對着周攸甯訓話的周承煜帶走。
“蓁蓁,昨日累了,今日多歇歇,不急着走動。”她促狹地給了葉蓁蓁一個眼神,不等她回話便拉着周承煜走了,原本今日好容易得了空,正打算去外頭的莊子上玩耍的。周攸甯兩人剛剛成婚,倒也不忙着一同出門。
葉蓁蓁二人送别他們便攜手回房間去了。路上周攸甯滔滔不絕給她介紹着他自幼長大的地方,走過了亭子,便同她講自己小時候在這兒跌過跤,走過庭院便回憶起自己在這裡跟着父親練武挨了好幾頓打,他講的眉飛色舞,手舞足蹈。
葉蓁蓁側目瞧着他,嘴角也不自覺地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透過語言當真見得了幼時的周攸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回到房中,葉蓁蓁神秘地讓他在房内等着,自己去随嫁的箱籠裡翻找起來。
她剛剛嫁過來,加上周府送來的聘禮,連帶着父親為她備下的嫁妝,東西多的很,如今尚未完全理出來,她找到有些費力。
周攸甯心生好奇,漫步過去裝作不經意地問,“可要找什麼?”
葉蓁蓁沒顧上回他,從箱子裡最底下翻出來一個小小的香囊。
周攸甯還沒有瞧清楚她拿出的是什麼便被她攥在手心遮的嚴嚴實實。
他實在有些好奇,探頭瞧了瞧,“什麼東西啊?”
葉蓁蓁似是猶豫着,好一會兒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閉着眼睛,長睫輕輕顫了兩下,好似撲飛的蝴蝶猶豫着落下。
“給你!”
周攸甯有些懵了,伸手接住,卻見人羞窘的不成樣子,往他手心擱下便扭頭往房裡頭跑。
他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低頭看了看落在掌心的小物件,是一隻裝的鼓鼓囊囊的小香囊,好像吃撐了的大肚娃娃似的,不過裡頭塞着些許藥草,泛着淡淡的藥香味。
他有些發怔地瞧着,好似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會兒被搭救的樣子,那個小女孩也是這樣,将香囊扔給他,又從裡頭撿了些藥草出來給他包紮,眼睛紅紅的,嘴裡哭噎着,“哥哥,你放心,我肯定能救你,你别怕。”
那時候不過五歲的小女孩粉雕玉琢,見了他滿身是血吓得魂都快飛了,卻強撐着鎮定,小小年紀便很是懂得心疼人了。
他勾唇笑了笑,不過這個香囊倒有些不同,上頭的針腳錯亂,繡着兩隻不知道是鴨子還是鵝的東西。
“緣何送我這個?”他大步追過去,有些羞窘的人已經紅着臉坐在了床邊上。
葉蓁蓁雙手撐着床沿,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不過是無心練手罷了,這隻是做廢的,送與你使使。”這當然是騙人的,實話是她跟着青荷練了好久,三日功夫做廢了好幾個,這是裡頭唯一能看的過去的。
周攸甯沒看出她心裡的彎彎繞繞,隻以為她說的是真心話,雖有些失落,但她有心記着他這件事還是叫他開心起來。
“這上頭是什麼?”他指腹拂過上頭兩隻看不出形狀的動物。
“鴛鴦啊!你看不出來嗎?”葉蓁蓁很是有些着急。
“額……”周攸甯有些卡殼,慶幸自己沒有把後半句的鴨子還是鵝說出來,仔細看了半天那個繡樣,試圖找出這是鴛鴦的實證來,許久才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還挺生動的。”
“真的?”葉蓁蓁狐疑地看他一眼。
“真的,真的!”周攸甯連忙表态,将這香囊随身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我定會好好保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