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活計不少,想做永遠做不完,但葉素萍看出,隻要霍淩不閑着,顔祺也不好意思進屋歇息,就硬是把兩人齊齊趕進屋。
“你陪祺哥兒歇個晌,對了,衣裳和料子買了沒?”
“都買了。”
霍淩擺出一桌,霍英也跟過來,墊腳扒着桌沿看,一眼發現裝糖的油紙包。
“小叔,那個是什麼?”
“你猜猜,猜對了就給你。”
霍淩故意道。
小姑娘聰明得很,猜一次就對了,也是霍淩每回下山去集上,都會往家帶東西的緣故,左不過點心和糖果子,偶爾還會買燒餅之類的吃食。
霍淩讓顔祺揭開油紙,給霍英分糖。
霍英看了一眼自己娘親,伸出小手隻從中抓了一塊。
“吃了糖,應該說什麼?”
葉素萍指了指顔祺,提醒她。
“要說謝謝嬸伯。”
她已經知道顔祺是小叔娶的夫郎,乖巧的小姑娘誰不喜歡,顔祺彎了彎眸。
二兩饴糖分了兩包裝,霍淩小聲跟顔祺講,讓他把那一包都給霍英。
“小孩子好哄,你給她幾回東西,她就和你混熟了。”
葉素萍哪裡猜不到霍淩打什麼小九九,伸手攔道:“你倆别慣她,糖吃多了壞牙,這東西也不便宜,留着回頭上山慢慢吃。”
霍英已經抱着糖在舔,顧不得聽大人之間的對話,喜滋滋道:“小叔這次買了好多糖。”
霍淩聞言看了看顔祺,小哥兒正低頭認真地把打開的油紙折回去,免得霍英拿走時撒一地。
“嗯,這次多買了些,給你嬸伯吃的,他喝的藥太苦。”
顔祺動作一頓,霍英卻恍然大悟,“是哦!”
她生病吃藥時,爹娘和小叔也會給自己買糖的。
小姑娘個子矮,扯了扯顔祺的袖口,一本正經道:“嬸伯我教你,你少吃點藥,多吃點糖,這樣就不苦了。”
惹得在場幾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一包饴糖很快全到了霍英的懷裡,高興得就差滿地打滾。
葉素萍沒空理她,在一旁先是抖開成衣摸了摸,又拿起料子讓顔祺湊近些,對着胸前比量,笑道:“這兩個顔色挑得好,鮮亮不說,耐看又耐髒,棉布也軟和,就是你也沒個數,一扯好些布,做完衣裳還能剩下不少。”
“那就再裁幾條帕子、頭巾什麼的,或是留着下次用。”
霍淩不懂裁縫的事,隻想着顔祺到自家來雙手空空,肯定什麼都缺,布這東西縱使多買些,也沒有浪費的。
“是這個理。”
葉素萍誇他細心,娶了夫郎就是不一樣。
霍淩清清嗓子,低頭收拾東西,仿佛很忙。
葉素萍沒留意,低頭麻利地折好衣裳和料子,同顔祺道:“你自己掂量着做,我也幫你一起,新的這套過一遍水,現在這個天兒,吹一夜就幹了,明日就能穿。”
一下子得了新衣裳和新布,顔祺很感激霍淩,遂想了想,決定之後用多餘的布給霍淩做點什麼。
還有家裡其他人,也不能落下。
商量好做衣裳的事,葉素萍帶走了一個勁上蹿下跳的霍英,分明是個姑娘,卻實打實是個皮猴兒,從小就鬧人得很。
等人離開,霍淩不知從哪裡尋了個舊柳筐,小小一個,正好放在炕桌上。
“這個給你當針線筐子,你再看看缺什麼,回頭我再去買。”
“很齊全了,不缺什麼。”
顔祺側坐在炕上,依着霍淩的意思,把幾樣東西挨個放進小筐。
他壓根沒想到霍淩還買了一把新梳子,不禁問道:“我看你炕頭有把梳兒,怎又買了一個?”
霍淩道:“那梳子被我用得糙,梳齒都缺了好幾個,總挂頭發,扯得頭皮生疼,一把新的也不貴,能用好些年。”
他打量小哥兒神色,“我特地挑了個刻花兒的,你喜歡不?”
顔祺抿唇淺笑,“喜歡。”
這會兒沒有别人在,他誠心道:“謝謝你與我添這些日用,我從來你家,總在花你的銀錢。”
霍淩不愛聽這個。
“以後這話不用提,一起過日子,說了豈不生分。”
眼前外面大嫂和侄女說着話進了東屋,他掩了門,朝小哥兒招招手。
“還有一樣,你過來瞧瞧如何。”
說罷自衣襟裡拿出那紅繩來,讓小哥兒仔細看,顔祺的手指摸了摸質地光溜溜的小葫蘆,眼底難掩驚訝。
“這……也是給我的?”
“還能給誰,我也戴不上不是。”
霍淩打了個趣兒,讓他伸出手來,自己扯松了紅繩幫忙系上。
紅繩收到最緊,還是在小哥兒腕子上來回晃蕩,霍淩捏了一下那對兒兩側突出來的骨頭。
“以後多吃點飯,養胖些身子骨才結實,不然我們這兒冬日裡太冷,山裡更甚,容易生病。”
顔祺任他攥着手腕,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哪怕今天隻是認識霍淩的第二日,他也已覺出漢子對自己的關照。
對于姑娘和小哥兒而言,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成親後日子好不好,全看找了個什麼樣的漢子,有的人命好,有的人命苦。
昨日霍淩願意領自己回家,他就知曉霍淩是個好人,如今更是确信了這一點。
心頭的最後一點疏離,也在這一刻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