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翊完全沒懂對面這是個什麼反應。
對着這個問号揣摩半天,她莫名有種自己發過去的不是賠償款以及謝禮,而是某張催收欠條的錯覺。
“……”
難道是謝的還不夠明顯?
又看了眼聊天記錄,這回倒是真琢磨出了點兒不對。
或許是因為二人這尴尬的氣氛一直延續至今,明翊也不太敢跟他放開了講話,措辭嚴謹得像是印着白字藍底的官方通報。
語氣自然是不怎麼好。
也顯得不夠真誠。
想着要緩和一下氣氛,她隻好又重新敲下一行字。
按下發送鍵的那刻,對面恰好彈出一句:
【我是打手?】
而她這邊已經發送——
【我的意思是真的很感謝你今天的鼎力相助】
“……”
兩行字整整齊齊疊在一處。
倒真是句句有回音。
靜默三秒。
對面奪命三連擊。
越之揚:【呵,你真是這個】
越之揚:【/棒】
越之揚:退回了一筆轉賬。
聽着金額到賬的提示音,明翊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覺得不能就這麼把錢給眛下,該把應負的責任都負起,她隻好硬着頭皮又發了一遍,上面還附着自己潤色過後萬分真誠的解釋。
越之揚:【已退還】
再改。
越之揚:【已退還】
剛要再發,下一秒。
越之揚:【再發拉黑】
“……”
瞅着這明顯不耐的語氣,明翊隻得作罷。
算了。
實在是謝不出去。
*
因為這番波折,盡管吃了助眠的藥,明翊還是沒有睡好。
幾乎一整夜都沉溺于荒唐又無邏輯的離奇夢境。夢裡是景象破敗的老城,細雨如絮,輕飄飄浮在秋日的午後,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身旁不斷有人經過,一道黑色身影沉默着擦着她的肩而過。
那背影原本高而瘦,像一棵恣意生長的挺拔白楊,此刻卻微微弓着腰背,莫名顯得寥落而冷清。
青年沒有撐傘,隻戴着兜帽,發梢被雨水全數浸濕。
明翊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沒費多少力氣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便利店門口的風鈴在雨中輕輕晃動,叮當作響,她隐約聽見道熟悉的消息提示音。
轉瞬,整片衣角随着夢境一起碎裂。
場景分崩離析前,那人回頭,露出一張青澀而桀骜的臉。
再醒來,時鐘指向淩晨二三點附近。
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盡管荒唐,明翊還是不得不承認,時隔半年,她竟然久違地再次夢到了越之揚。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去摸手機。
拜陰魂不散的前男友所賜,本就不好的睡眠質量雪上加霜,這麼一動,感覺腦袋跟被針紮過似的。
她點亮屏幕,開始翻消息列表。
因為急着睡覺,臨睡前明翊忘了要把手機調成免打擾模式,剛才那動靜,似乎是有消息進來。
她猜測是鐘以晴。
鐘以晴最愛半夜刷小視頻看網上的男菩薩秀腹肌,再一股腦地轉發給她,美其名曰有福同享,這個點又正好是她周末沖浪的時間段。
這次卻不是鐘以晴。
翻過一圈,切回主界面的時候,短信那欄顯示着個小小的‘1’。
頭腦始終昏昏沉沉,倒是忘了還有這個老掉牙的通信方式。
明翊不喜歡用短信,也不太愛給别人留自己的私人号碼。
她這人有個習慣,在如今這個騷擾電話、垃圾短信滿天飛的年代,将自己的私人号碼保護得很好。
别說是路上搭讪,就算是親朋好友也是同等待遇,不是特别有必要的基本不會交換聯系方式。
這時代網絡通訊發達無比,光靠微信就能完成大部分的日常工作交流。私密性也夠高,不會出現那種忽然就有陌生人發來莫名其妙短信的情況。
但不知是從哪一天起,明翊忽然就收到了一條陌生的騷擾短信。
歸屬地來自濱江。
當時她愣了許久,才敢點進去看。
看清之後,登時松了一口氣。
那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騷擾短信,除了号碼歸屬地瞧上去實在有些不妙外,再沒别的不妥。
至于短信的内容,可以說是非常正經。
正經的都顯得有些不正常。
因為那是一則天氣預報。
每一天、濱江市的、天氣預報。
隻在有雨的時候出現。
發短信的人像個無比精準的雨天報時器,每當濱江的這一天會下雨,那麼消息提示音會在前一晚十一點準時響起,提醒她第二天的氣溫與降雨量。
如果隔天是個大晴天,那麼手機一整天都安安靜靜。
明翊的記性不算好,準确來說,是她對自己的生活并不怎麼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