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明翊進退兩難。
上次意外得知越之揚的感情狀況,還是在半月前,他特意點她出場的那則朋友圈。
如今望着這雙明顯屬于女孩子的拖鞋,明翊幾乎是瞬間确定,這應該是他女朋友的,也立即将所有自作多情的想法通通扼殺在搖籃。
幾乎是下意識想扭頭走人,打算維持住應有的邊界。
但幫越之揚上藥這事是自己提的,剛才又無意間‘出手傷人’,如今似乎也隻能借這麼個機會把事情了結,再和他撇清關系。
糾結再三,明翊還是進了門。
越之揚已自行走到沙發旁坐下,沒有任何招呼一下的想法。
客廳的陳設很是簡單,除了自帶的挂壁電視和沙發外再無其他物品,隻有窗下擱着個淡奶黃的貓窩,牆壁拐角處還放着個簡易跑道和貓爬架,所有的窗戶也全被封死。
倒是個實實在在的‘貓屋’。
明翊四處看了看,沒瞧見那貓的蹤影,忍不住問:“你家貓呢?”
“你是過來幫我換藥,還是看貓?”
“……”
這語氣太不友善。
明翊暗暗歎口氣,說服自己不要和生氣的狗計較。
像是沒聽到般,她直接走到沙發旁坐下,又打開藥箱,忍氣吞聲朝對面示意:“手,我看看。”
因為學過些簡單的護理知識,明翊對自己的手法還挺有信心。
越之揚卻半晌未動。
他沉默坐在沙發另一側,視線上下掃視,最終定在明翊幹淨的鞋面,眉頭很輕地皺了下。
連雙鞋都不肯換,到底是有多想跟他劃清界限?
沒得到回應,擔心對方是信不過她,明翊隻好垂着眼又催了一遍:“我技術很好的,你可以放心。”
越之揚:“……”
這次,對面終于不情不願把手伸了過來,明翊也立刻認真起來。
因為這傷看起來實在沒辦法讓人放松。
距受傷那天已經過了快一周,按理說就算傷口沒愈合應該也差不多結痂,不會有這麼嚴重。
但或許方才碰了水,此刻繃帶邊緣暈開的血迹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句觸目驚心。
明翊也再沒别的精力分神,小心翼翼托着越之揚的手解開繃帶。
傷口袒露的瞬間,呼吸幾乎是瞬間窒住。
眼皮不受控般跳了跳。
明翊不自覺張開唇,聲音卻又像是忽然間被全數堵回喉嚨。
這傷落在小臂外側,接近手腕位置。
很長一道,快有四五公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又不慎被她打到,慘烈得有些吓人。
切口整齊,邊緣處又明顯外翻。
因為工作需要,這段時間明翊時常描寫打鬥場景,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這是銳器劃傷。
“那天有人對你動刀了?”
“……”
越之揚眼皮動了動。
沉默良久,他才接話:“也沒那麼嚴重……”
“那是什麼?”
明翊立刻擡眼看過去。
這瞬間,胸口就像是被塞了塊濕抹布般透不過氣,盡管想極力控制,她的聲音還是止不住發顫。
觸及到對面眼眶的紅暈,越之揚竟不自覺愣了下。
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默了須臾,才強行止住安慰她的沖動:“就普通的戒指,看上去像是你們女孩子用來防身的東西。一個大老爺們耍這種陰招,也不嫌丢人。”
明翊沒再說話,隻愣愣捧着他的手。
她這反應,忽然就有點讓人不忍心和她繼續吵下去了。
越之揚幾乎是出于本能地低睫看過去,嘗試緩和氣氛:“不過我看似乎是還挺好用的,要不也給你準備一個?”
“下次要是再被人關進小黑屋,你直接沖上去和他們真人solo就是了。”
這人語氣閑散,還有閑心打趣,十足十的勇敢無畏。
明翊糟糕的情緒卻并沒有因他這話緩解多少,又記起這段時間自己近乎于惡劣的所作所為。
此刻,極為強烈的懊悔和負罪感将她包裹。
感覺哪裡都像是透不過氣。
“穿衣服,”她很快将藥箱合上,面無表情起身,“我們打車去趟醫院。”
越之揚起初還覺得有些好笑。
“幹嘛這幅表情?”
對面的聲音卻又冷又沉:“你這傷得太嚴重了,我處理不了。”
越之揚的笑容幾乎是瞬間僵硬。
過半晌,才冷聲道。
“行,你處理不了,那就把我一個人撂這兒死了得了。”
明翊被狠狠噎了下。
垂眼看過去,越之揚正漫不經心将散落的繃帶往自己手腕纏,動作粗暴又敷衍,明顯是在壓着火。
明翊有點懊惱,也知道自己這是觸了黴頭。
但沒人教過她該怎麼處理自己的情緒。同樣的,也不太擅長應對别人的情緒,在很多時候都給不出合适的反饋。
就像是一口幹涸的井,因為常年枯竭,等到用時,自然打不出水。
此時此刻,明翊忽然後知後覺意識到,那兩年裡為什麼總在和越之揚吵架了。
兩個同樣又冷又硬、學不會低頭的人,相安無事就已是難得,怎麼可能好好走下去?
想到這,情緒不禁有些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