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卡在築基多久了?”陳遂問。
外面還在下雪。
雪那麼大,他都憂心明日會不會堵住門。
北地在他的印象裡永遠都在下雪,不知疲倦地落雪。
陳遂那時才十幾歲,修為堆起來全靠他便宜爹仇人送人頭。
楚天闊和母親的天賦陳遂都繼承了最好的部分,亂殺了幾天,殺不過就跑,跑到仙門裡躲着,被懷疑就說他爹逍遙劍宗前長老。傷好了些就繼續殺,吊着一口氣砍人。
先是打築基,後來打金丹,用這種慘痛卻變态的速度突破。他像一隻老鼠一樣四處逃竄。
打到最後,連他自己分不清那些死屍是不是還溫熱,血濺到他眼角凝結,和一滴淚一樣。陳遂差不多忘了,他撐着一口氣,在雪獸冰冷的屍身上渡劫,天雷砸在雪上,劈開山石,他頭一次聽到雪的怒喊原來會似驚濤駭浪。
“老醫修,這個年紀築基已經很不錯了。多少人都無緣仙途,死在煉氣那一步。”老四運着功法,渾身是汗,“機緣和天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
陳遂掏着袋子裡的丹藥,與他說話。
“那要我誇誇你?哇塞好棒,你真是天才,居然築基了诶,居然是築基強者,真是恐怖如斯……沒意思。”
他随手将難吃的藥丸丢回袋子裡,在裡面挑挑揀揀,不甚滿意。
都已經傷成這樣子了,吃什麼藥關系已經不大罷,有藥吃就不錯了。
“這麼誇你行麼?”
“陳遂,你有病?”
“對呢,我病得要死了。”陳遂吃掉了最後一枚青色丹藥,總算感到身上好受些,“你以前來過北地麼?”
他吃完藥就盯着自己指甲縫裡幹掉的血塊。
“荒無人煙,雪獸比人都多的北地。”他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雪。”
“若是在這裡掉了腦袋,頭上的傷口都來不及流血,人就被凍住了。毀屍滅迹再方便不過,反正大雪會掩蓋掉一切痕迹。太久沒來這,竟還有些懷念。”
老四正專心緻志運功法,陳遂看到魔氣在他的身側聚起又散。
讓人懷念的北地,讓人懷念的修為盡失。
陳遂望着外面的雪,又看了看手上的銀镯。
該死的法器還是去不掉。
但願北地的風雪和那魔修能為他多拖上一陣。秘境不遠,隻要老四結束了,他們就走。
“小少爺,别跑了!别院有客人!”
“你管我?我要去見見仙人!憑什麼我哥那個廢物能去逍遙劍宗,我隻能呆在這!”
陳遂對門外的打打鬧鬧不感興趣。
“老四,你好了沒?”他試着站起來,不出意外地疼得龇牙咧嘴。
“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不會是什麼邪術罷?”老四還有些狐疑,“太恐怖了。”
“不會的。”陳遂說,“百利無害。”
“好了就走,我們沒時間了,去了逍遙劍宗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取出那張憑記憶勾勒好的地圖:“這附近有個仙門,叫什麼我忘記了。”
“總之掌門的獨子被我用來煉藥了。”陳遂毫無血色的指尖按在紅圈上,“可惜掌門隻有一個兒子,不然煉藥的材料就好取。”
老四擦去額頭的汗:“拿人煉藥?”
他也算摸清了些陳遂的脾性,在陳遂嫌棄之前換了套不太合身的外袍。
“到秘境去就安全了。”陳遂笑起來,“那掌門不是什麼好人。”
“他給他兒子一堆法寶,想抓了我,沒想到被我殺了,僅此而已。”
廢物金丹帶着一堆法寶和小弟圍毆一個築基被反殺,說出去都好笑。
陳遂對正道的印象就這樣,對魔修的印象差不多是聽話的阿黃和不聽話的遊仙兩種。
正道和魔修他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