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的人對陳遂都很好。
好到讓陳遂畏懼的地步,照老四的話來說,陳遂或許上輩子随手救了一整個劍宗。
他每日能在門前的台子上看到堆成小山的新鮮玩意兒,走到路上總有不認識的劍宗弟子搶着推他輪椅,就連治病時不小心給人吃錯了老鼠藥,中毒的人也不生氣,甚至反過來輕聲細語地安慰陳遂。
“陳遂,你今日感覺如何?”
之前的藥已不用再吃。
陳遂讨厭施有恩熬的藥湯。若隻是苦還好些的,偏偏那藥入口第一口還算甘甜,後面才慢慢品出了苦。
幾種藥湯混在一塊兒,口味更是不敢恭維,陳遂管它們喊拼好藥。
“施師兄,我很好。”他抓着椅背,想試着站起身來。
可惜腿沒力氣,一軟就栽倒在毯子上。入夏已久,隻有陳遂屋子裡還鋪着毛毯,生怕陳遂會摔地上死了。
“過幾日就能站起來了。”施有恩扶着他起來,“你好得還挺快。”
“今日還去看施和麼?”陳遂扒拉着他的袖口,“師兄,我想快些好。”
施有恩真的胖了許多。
頭發也脫落了許多,似乎是照顧陳遂所緻。如今他有了小肚腩,額前一片空蕩蕩,目光也總是呆滞無神,倒比來時更像是個讓人放心的醫修了。
“施和被人搜魂了,得過幾日才能好。”施有恩說,“可憐。”
陳遂沒抹去施和的記憶,特意給他留了最後那一段,想來是施和他爹自己清掉的,也不管自己的好大兒本就不機靈,這回更會變得呆呆傻傻。
西野真是要完了。
“劍宗裡也會有人去對他搜魂?”
施有恩道:“估摸着是哪個看他不順眼的人逮着機會惡意報複。”
“做多了壞事,總會遭報應的。”
陳遂不太認可。
禍害遺千年才對,心腸好的人總是死的太快,他們連名都沒能留下,沒有人記得。
隻有那些禍害,尤其是像陳遂一樣的禍害至今仍被人罵着。
施有恩他爹就估摸着得罵上幾年陳遂了。那又如何?
“你病還沒好全,給人治病,别透支了身體。”
“我心裡有數。”陳遂說,“我如今能做的也隻有為人看看小傷。師兄,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想你給我吃迷藥的時候,大抵是沒感覺自己沒用的。”
陳遂幹笑了兩聲。
“師兄,這事你會告訴他們麼?我知道錯了,真的。”
“劍宗這麼大,我來這裡好像什麼忙都幫不上。”
他可憐兮兮地抓着施有恩:“師兄,我真的知錯了。”
施有恩扒開他的手,給他放回輪椅上:“師兄什麼都不說。”
“師兄,我想留在劍宗。”陳遂說,“我不知道還有哪能去了。”
老四牽了仙仙出去,這會兒還沒回來。陳遂在猶豫要不要對施有恩搜魂。
施有恩必定知道些什麼。
“林長老一會兒會來見你。”施有恩又給他理好外衣,“放心吧,若劍宗對你不好,還有藥王宗給你撐腰。”
陳遂點了點頭。
今年春天過去得很快。這是陳遂在劍宗過的第一個春天。天一熱起來,陳遂新添的傷處就更難熬。
“再不濟還有師兄呢,你既然喊我一聲師兄,又是醫仙囑拖我好生照料的,師兄就永遠是你師兄。”
“怎麼了?”
施有恩看到陳遂停在門前。
“沒事。”陳遂緩緩放下了那隻想用禁術的手。
“陳遂,你身子好些沒?”
陳遂到劍宗這麼多天,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位林長老。
長相倒是平平無奇,看上去就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背後背着把長劍。
很好的一把劍。
林長老一出來,那些想來找陳遂的劍宗弟子就縮一邊去了。
“林長老都抹發油了,怎麼沒看見過他對我這麼慈眉善目的。”
“你去藥王宗學醫學十幾年規培回來,林長老肯定對你慈眉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