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距離師兄最後一次傳信已經過去九日了,明日正是下一個十日。
是以,今日自己便要趕往桃源鄉,因為若是錯過了這一次,她怕是又要等上十日。
這樣一來,未免太過耽誤事了。
想到這裡,雲渺不着聲色地深吸了口氣,而後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連帶着目光也不再刻意避開,而是直直回望向謝訣。
她學着自己腦海裡“頗合适宜”地跳出的那些話本之中,再常見不過的橋段開口道:“昨晚的事情,我會負責的……謝訣。”
話本中的話倒了個兒的話對雲渺來說,說出口确實陌生得很,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是以,她刻意放慢了些語調才讓自己這話聽上去沒那麼别扭。
不過因着語調的放慢,這話反而聽起來意外地顯得多了幾分鄭重。
放在此時情形之中倒也算是合适。
隻是自己說這話時,雲渺莫名覺着同自己目光相接的那雙琥珀瞳裡光亮更甚了些。
可當她想要進一步探究時,卻又覺得對方的那雙眸子與先前并無什麼不同,瞧不出什麼情緒。
男人并沒有很快給出回答,而是斂了斂眸,像是陷入了思考。
雲渺的視線倒是未收回,依舊落在對方身上,應是在等待對方的回答。
男人微微低垂着頭,墨發與其人氣質不太相符地乖順散在腦後,又堆落在床榻之上。
盡管其此時已穿上了外袍,卻依舊稍稍有一二痕迹自衣領之中鑽了出來,綴在男人的脖頸上毫無商量餘地地落進了雲渺的視線之中。
許是二人一坐一站姿勢的緣故,原本身材高大的男人此時屈腿坐在塌上竟讓雲渺腦子裡冒出了個荒唐的想法。
好像一隻小狗,想揉一揉他的發頂。
不過這想法并未持續多久,因為很快對方像是有了定奪,擡頭朝雲渺這處看來。
雲渺見人微微擡頭,便猛得回神,不着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問一句“可是想好了”,就聽對方率先開了口。
“我是妖。”
對于這點,雲渺其實是有印象的。
昨夜對方試圖用靈力替她壓下春蠱的藥效時,她便知曉了。
所以此時聽到對方的話,雲渺并不感到意外。
她将先前準備問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點了點頭換上了一句“我知曉”。
不過,下一刻同她這句撞在一起的,是對方的一句“半妖”。
這倒是雲渺沒預料的,她不由愣了一下。
因為在她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裡是妖也好,是人也罷,皆有各自所生活的領地。
其間雖并沒有明顯的界限劃分,但是雙方向來是心照不宣地選擇同對方的地界分割開來。
但這半妖在人間被視作妖邪,在妖界卻又被認為血統不純,在這兩界之中都算是不受待見的存在。
許是見雲渺沒說話,謝訣很是了然地給出了台階。
“若是……”後面的話謝訣沒有說,但一切卻都在不言中,“我們可以當昨夜隻是一個意外。”
男人這提議此時對雲渺來說自是不失為一個十分合适地選擇,亦是最讓人心動地解決眼下情形的方式。
不雲渺看着對方緩緩下垂的眉眼,無緣由地心下一動,随之一句“我會負責的”脫口而出。
男人聞言猛得擡頭看向她,眼中似是驚詫。
雲渺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但卻相似對自己的答案更加肯定,她迎上那雙幹淨的琥珀色眸子。
“我會負責的。”
興許是因為對方的視線過于熾熱,沖動勁兒過去之後,雲渺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開了些。
“畢竟昨夜之事本就是因我而起。”
“隻不過眼下我還有要事去辦,”雲渺思索了一下,“不若你在此處先住下,我倒時再來尋你。”
雲渺看向謝訣,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她此去桃源鄉一事所要面對的還是未知,這已是她權衡之後相對妥帖的處理之法。
可聞言,謝訣的眼睛卻肉眼可見地暗淡了下去,動了動唇,好像小聲說了句什麼。
雲渺沒有聽清他的話,但也反應過來了什麼。
自己方才的話确實是有些像脫身的借口……
“我此行可能會有危險,但倘若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同去,”雲渺斟酌了一下,繼續道,“等事情結束了,我便帶你回宗門讓師父為我們證婚,這樣可好?”
雲渺話音方才落地,謝訣便像是怕她又換了想法一般緊跟着給出了答案。
“好。”
雲渺看着對方輕揚的唇角,和那兩顆若隐若現的虎牙,不自覺也跟着彎了彎唇。
又轉念又想到自己方才給出的承諾,和師父那張萬分嚴肅的臉。
要是說雲渺一點都不懊悔,顯然是假的。
明明她看過的那些話本子裡也不是沒有别的解決方法。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偏偏選了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