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電梯很快就到達18層，伴随着“叮”得一聲，林濯睜開眼睛。

電梯前站着一個十分年輕的男人，他下颚至脖子處完全裝載了銀色的義體，見林濯視線被吸引，他笑着介紹道：“遠航研發的ELH型義體，怎麼樣，我們可愛的自然人小姐有興趣了解一下嗎？”

林濯眼神一下冷了下去。

她表情還算柔和，輕輕道：“不必了，潘克拉托先生，我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聽您推銷産品。”

潘克拉托用他那雙湖水一般碧綠的眼睛看向林濯：“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那您今日大駕光臨，所為何事呢？”

林濯走出電梯，軍靴落下的瞬間發出脆響，她歪頭：“有民衆舉報，反應遠航存在違背《反歧視自然人法》的行為——”

她笑了笑：“您别緊張，我就是例行檢查。”

潘克拉托側身，帶領林濯參觀18層，邊走邊道：“歧視自然人嗎？那真是非常嚴重的指控了。但想必您也清楚，我們遠航可是最關愛自然人的公司了，畢竟我們不會把自然人稱作‘舊人類’，更不會把他們稱作‘賤民’。”

和這種人虛與委蛇實在太累，林濯怒火上湧，放棄打太極，直截了當地問道：“程岸的遺體在哪？”

潘克拉托裝作驚訝的模樣：“想必已經格式化了吧。”

他補充道：“程岸無父無母，最開始簽約遠航時就已簽署了會由我們代回收容他死後的遺體。”

說着，他點開智腦，将那份簽約文件原原本本展現在林濯面前。

“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也很心痛……”

潘克拉托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淚，林濯看完文件後，溫柔地打斷他：“看起來遠航并沒有錯。”

潘克拉托還想說話，林濯卻緊接着道：“但貴司的棹舟先生，在一月前辭去代理人工作，這是為什麼？”

她不給潘克拉托插嘴的機會，給阿波羅遞去一個眼神，下一秒，阿波羅就掏出配槍抵上潘克拉托眉心！

18層檢測到危險物品，迅速發出高亢的警報，AI攝像頭迅速對準三人，紅外線閃爍，似乎在評估阿波羅開槍的可能性。

潘克拉托臉色難看：“林隊，這是做什麼？”

林濯遊刃有餘地笑了：“接到匿名群衆舉報，棹舟先生此前多次威脅程岸，要求其協助他斂财牟利。他通過程岸先生之手，向粉絲兜售‘程岸親簽’的義體。”

“程岸先生忍無可忍，與棹舟爆發激烈的沖突。棹舟懷恨在心，在4月30日攜帶針對自然人的毒氣進入performance08的後台。”

潘克拉托卻覺得荒唐，“您的意思是，是遠航指使棹舟犯下滔天罪行？是遠航要殺害程岸滅口？”

“您或許不知，棹舟前些日子剛死亡！”

殺害棹舟的林濯本人絲毫不心虛：“是嗎？或許是遠航害怕事情敗露，想要永絕後患？”

潘克拉托怒極：“林隊，您這是非常嚴重的指控！！”

林濯眯眼：“是與不是，請潘克拉托先生去一趟審訊辦就好了。”

“阿波羅，動手。”

……

另一邊，精衛拿着遠航員工卡，假裝是公司員工，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實驗室的情況。

實驗室外有特殊的屏幕，實時顯示着對應實驗室的溫濕度、空氣質量和生物安全等級。

她站在實驗室外，視線穿過透明的玻璃，看向其中正在研發的義體。

那是一副非常完整的義體，從頭到腳每一個細節都被精雕細琢，與黑市裡那副ELA義體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精衛看得有些入迷，她定定地凝視着義體的“臉頰”部分，看着機械的義體被數據模拟出人類的血肉、肌膚——

好眼熟。

她出神，看着那張完美的臉，總覺得格外熟悉。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和對話聲，精衛不想節外生枝，趕忙找了個角落藏了起來。

對話聲由遠及近，緩緩飄入精衛耳朵裡：

“ELE型的義體都追回了嗎？”

“……還有一批沒處理。”

“……中樞系統存在問題，潛在威脅很大……盡快處理……”

“新型義體已經在發售……不能影響……”

對話又漸漸遠去，精衛在角落裡等了一會，确定再也沒人經過才小心翼翼鑽出來。

她緊緊攥着員工卡，仿佛握着一個燙手山芋。

好在智腦上林濯已經傳信，告知她事情已經辦妥，讓她快回飛行器裡，不要漏出破綻。

精衛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實驗室裡完美的義體，不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