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評離開時特意從村口人多的地方走的。
雖然雙方隻打了個照面,可當晚思莊就收到了比下雨那晚多幾倍的能量。
這個看臉的世界啊!
林評都從神變成人了,他們反倒更愛他,真是讓她想不通。
林評卻從電腦前擡起頭,并不覺得意外,扶了扶鼻梁上的防藍光眼鏡:
“這就是人性。”
因為他的現身,村民終于有了踏實感。他是神,是高高在上,無法觸及的神,村民雖然敬畏,可也知道神是可以随時抛棄他們的,而他們無法選擇,隻能被動承受。
“哦,現在知道你是活生生的人,他們看得見,摸得着的人,會和他們說笑打趣的人,他們知道你不會不聲不響,毫無緣由的抛棄他們,于是感到更加踏實和滿足?”
林評并不給出答案,手在鍵盤上快出殘影,漫不經心道:
“你可以去問月姮。”
桃村。
月姮正在嘗試納鞋底,準備給兄長做一雙千層底。
因為吃了林評帶來的特效藥,加上這些時日在思莊的喂養下吃的營養又美味,氣色恢複了幾分,臉蛋紅撲撲的,眨着桃花眼告訴思莊:
“因為他是他。”
這是甚麼古怪的回答?
月姮并不覺得哪裡不對,她現在有一種“隻要是兄長說的就全對,隻要是兄長做的就正确,兄長就代表了正義”的念頭。以前林評的形象隻存在于她的想象中,盡管對方神秘,強大,好似無所不能,月姮卻并不會去想着依賴對方。
因為對方給出的每一分,都是施舍。可現在:
“不管他是人還是神,他都是他啊,隻要看見他,就讓人忍不住信服,就這麼簡單啊!”
思莊不能理解。
“人類可真複雜”,她說。
其實也沒有,隻要你能滿足他的需求,那人就是最好懂,最簡單的東西了!
比如姗姗來遲的這位。
嬴異人是在晌午天正熱時進村的。
作為秦國公子,嬴異人出行隻一老仆跟随,身上是褪了色的麻衣,頭上插根随處可見的桃木簪,大夏天腳踩一雙精心編織的草鞋,加上麥色肌膚,讓他非常容易融入村子的環境。
行走時還有些不明顯的僵硬,可見前些時日傷的不輕,還未完全恢複。
進村後并未有好奇嫌惡之色,好似對看到的一切都司空見慣,遠遠瞧見一群腳上裹滿泥巴的農人圍在一起,嬴異人熟練的尋了個位置擠進去,蹲在邊兒上瞧的可認真了。
林評手裡正捏着幾株微微發黴的粟米穗仔細檢查,有農人忍不住出聲:
“先生,依您看這究竟是怎的了?”
“是嘞,眼看着到了抽穗的關鍵期,這時候病了,豈不是得減産?”
“照着先生的法子堆肥,施肥,麥苗瞧着都比往年粗壯有精神,可見就是個豐收年了,這時候出問題可咋整!”
“一家子都指着這點糧食活命,一減産,冬裡怕是又要餓肚子!”
想想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場景,衆人大夏天也忍不住打個寒顫,不由焦慮起來。
林評安撫道:
“無礙,近日日頭大雨水少多,你們又太勤快的施了肥,粟米苗燒着了!糞肥雖然好用,可也不能一直用呐,凡事過猶不及。”
對先生的話,村民無有不信的,雖他每回出現都跟陣風似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每回都幫他們解決了不少問題,讓他們十分信賴他的判斷。
左鄰三喜哭喪着臉自責:
“都怪我太貪心,每日清晨出門前給自家菜園揚一瓢,四五日光景菜就綠油油的巴掌長,才想着給粟地也澆的。”
他行動了,其讓人當然也很心動,每日天不亮就帶着家人忙活!
“先生這可如何是好?嚴重嗎?”
“會減産嗎?”
“既然是燒着了,那我們挑水再澆一澆有用嗎?”
林評扶着膝蓋起身,朝東邊望了望,搖頭笑道:
“無需擔憂,還不嚴重,又發現的及時,半個時辰後便會有雨,倒是不用你們挑水。”
村民聞之歡呼不已,無人因他年輕而質疑他的話。
就連村裡三歲小兒都知曉,先生的嘴跟開了光似的,他說三更有雨,便不會拖到五更。他說晌午打雷,便是上午豔陽高照,村民也得趕回家收衣裳。
等衆人急急忙忙散開,林評才舉了方才村中小童送他的荷葉在頭頂,和嬴異人的視線對上。
嬴異人坦蕩的很,他向林評行禮:
“想必先生便是思莊的兄長罷?我妻妾女兒這些日子多有勞煩,異人在這裡謝過了!”
林評挑眉,這般坦率,直接自報家門,毫不掩飾?
他也不多問,直接和嬴異人不緊不慢往家走,麻衣被他松松散散的穿在身上,有種落拓的不羁感。
這讓嬴異人生出一點猶疑,不知林評是否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路上不時有路過的村民和林評打招呼,這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