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回趟李家祖宅,之後就陪你買買逛逛。”
随着李維京輕描淡寫的話語,安娜猛地一刹車。
輪胎摩擦柏油路發出刺耳聲響,可安娜的聲音蓋過一切。
“哈?!李維京你瘋了!沒事找什麼不痛快!”
·
十八歲時,李維京父母雙雙離世。
聽說此事,李維京祖母當場心髒病發猝死。
祖母留下一份巨大的遺産。
為這份遺産,李家親戚鬧得幾乎老死不相往來。
猶記得三位親人屍骨未寒,李家那些人就在靈堂上打罵起來。
李家堂堂一個本地大族,淪為一時笑柄。
當時的李維京,堪堪十八歲。
她用眼睛與腦子深深一一記住這些人的嘴臉,朝自己父母、祖母磕頭告别,破出李家門檻,再沒回去。
時隔六年,李維京首次回去。
江南園林式的别墅建築群,門外芭蕉新綠。
兩座石獅左右坐鎮,石雕眼睛栩栩如生。
大門打開。
“找到人你就走,千萬别在那耽擱!”
電話裡,安娜反複叮囑。
“好。”
李維京爽快答應。
電話那頭,安娜還想說什麼,最後長歎一聲。
“在這種地方,你嫂嫂他也不容易。”
兩天前,李維京聯絡不上嫂嫂盛蓮,決定來李家祖宅找他。
一聽這人,再三阻撓其回去的安娜,還是松了口。
李維京的嫂嫂盛蓮,原本是她堂姐的戀人。
堂姐早亡,盛蓮守着這份感情獨身多年。
身為青梅好友,安娜知道李維京肯認這個嫂嫂,便說明在她心中,他是唯一的親人了。
打着電話,随着管家領路,李維京來到大廳。
大廳的光照是自然光,借助了牆壁形狀不一的窗花,敞闊明亮。
置身于大廳,仰望金屬貼片的尖頂式天窗,像是在聖堂。
兒時,李維京就喜歡在這裡踩影子玩。
“哎喲,這不是維京嗎?終于舍得回來了。”
伯母吳翠一登場,語氣說不出的嘲諷。
李維京沒說話,坐在管家安排的座位,端起茶杯任熱氣氤氲。
好久不見這小輩,吳翠不由上下打量一番。
分明一雙杏仁眼,卻清淩淩的,面容嬌媚,神情冷冷淡淡。
一個标準美人,卻是個Alpha。
長相優勢,性别優勢。
外加那些年沒從她手裡奪走的家産,吳翠愈發看不慣。
“當年你自己家産一分都舍不得給人,結果這些年跑來跑去,都賠光了吧?”
說着,吳翠嘴微微一撇,眼睛盯着李維京腳邊的那個舊單肩包。
“嫂嫂是不是在這?”
李維京不多話,直奔主題。
嫂嫂盛蓮性格溫柔忍耐,一直被堂姐家利用、壓榨。
依照盛蓮個性,瞞李維京的時候多,也不讓李維京插手,怕她心裡不痛快。
隻要李維京知道,必定會維護嫂嫂。
至于這一次,直接殺回來,是因為經常聯絡的盛蓮七天沒回她消息了。
來此之前,她已經打聽過,盛蓮在李家祖宅。
“嫂嫂?哦盛蓮,他在廚房幫傭。”
吳翠怪怪一笑,繼續嘲諷她。
“聽說你現在在外東奔西跑,什麼錢都賺,連個LV包都不舍背,背這麼個破包。”
再三無視,倒是不禮貌了。
李維京選擇正面出擊。
“外面都說祖母離世,李家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原先不信,現在一聽伯母這做法,看來的确是。”
“臨近今年家宴,伯母都請不起人了,居然把嫂嫂也喊來幫忙。”
“我這小輩跟如今的李家人都福薄緣淺,但也不能看伯母你們虐待自己家的人。”
說着,她拎起舊包往吳翠腳下一扔。
“别說,這破包裝錢挺能裝。裡面有五十萬,我稍微幫伯母補貼下今年家宴費用。”
她下颌微昂,杏仁眼彎起。
“這是我自己賺的微薄積蓄,比不得伯母倒賣祖宅古董名畫得來的大錢。”
李維京笑容嬌媚,言辭冷銳。
而伯母吳翠僵在這裡,下意識踢了一腳背包,錢沉甸甸的,踢不開。
用力過猛,她反而踢翻腳趾蓋,不由俯身哎唷叫。
而李維京直接起身,順着管家李伯手指暗示,走往後廚的點心房。
背後,隻剩一聲聲“哎唷”、“哎唷”的哀叫。
點心房。
整塊半身玻璃,映出點心師們忙碌的身影。
李維京掃了一眼,發現了盛蓮。
他做着蛋糕的點綴,白色奶油一點點擠壓,紋成波浪狀的邊緣。
口罩遮住半張臉,眼皮微斂,上眼皮的小紅粒一動不動,像是黏在上面的一抹胭脂。
靠着門框,李維京抱胸看他做完點綴,這才上前,屈指敲敲面前的玻璃。
男人疑惑擡起,看清是誰,斂起的眼皮舒展開來。
一瞬,點心房的燈光照在他眼睛裡。
隔着玻璃,男人舒展的眉眼,如蓮花般綻開。
李維京也笑起來。
在回到李家祖宅以後,她首次露出舒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