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封信都來自泰城。
父母寫的比較薄,不用撕開陳蘊腦海中似乎就已經勾勒出父母寫信時皺着眉頭的摸樣。
另一封看地址是羅叔叔,信封厚度一入手陳蘊就知道叔叔又給自己寄錢了。
羅叔叔是父親陳樹發小,幾乎看着陳蘊出生長大。
進醫學院讀書多虧羅叔叔,能遠離城裡是非進入紅日機械廠工作也是他幫忙。
說一句是陳蘊的再生父母都不為過。
“那我先走了。 ”
将信封小心塞進包裡,陳蘊拿起雨傘道别離開。
“陳大夫先等等。”
小許匆忙跟同事交代了兩句,抱着個包袱從櫃台後繞到陳蘊面前,拉着人去了路邊樹蔭下。
“志國自己做的謝禮,我這不還準備下班給送過去呢!”
灰色包袱皮解開,一個三十多公分高的小泥爐遞到了陳蘊面前。
“冬天用小爐子燒個水什麼的可方便,還能放屋裡烤火……”
“趙志國同志自己做的?”
小泥爐做得很細緻,大小剛好夠放一塊蜂窩煤進去,而且還做了隔空層,看樣子也能燒柴火。
關鍵放鍋的孔洞還做了裡外兩圈,大鍋小鍋都能用。
“志國平時就喜歡搗鼓這些玩意兒,陳大夫可千萬别嫌棄 !”小許把泥爐子往前推了推。
“手可真巧,别人就是想買還買不着呢!”
泥爐子可真來得是時候,陳蘊昨夜值班腦袋裡都全是火鍋,饞得夢裡都在流口水。
爐子肯定會收下,錢該付也得付。
兩人就該不該給錢推來推去半天,小許最後還是敗在陳蘊的力氣下,象征性收了一元錢。
家書在手,又得到個好東西,連烈陽都讓陳蘊覺得親切了起來。
一路哼歌回到宿舍,放下東西就趕忙拆開了父母的信。
毛筆字蒼勁有力,一看就是父親陳樹的字迹。
一慣報喜不報憂,連能吃上大米飯這種事都和上一封信一模一樣。
想要知道家中具體情況,隻能看羅叔叔的信。
拆開另一封抖了抖,果真從裡掉落出張十元大團結。
把錢收進抽屜,展開信。
城裡風向瞬息萬變,年頭革委會的人還到處抓反動分子遊街批鬥,上個月開始那些人就像是忽然消失了蹤影。
舉報陳樹的女學生以革委會成員自居,前兩年經常對陳家突擊檢查,聽說最近也離開了泰城。
羅叔叔叫陳蘊放心家裡,在廠裡認真工作之餘要是遇到合适對象也可以考慮人生大事了。
“看來這次媽說心情好吃了兩碗飯是真事。”
父母身體健康沒再遭什麼罪對陳蘊來說就是大喜事。
等過兩年改革開放的序幕拉開,日子會越來越好過,陳蘊就能回家看望父母了。
“陳蘊回來啦?”
走廊上軟秋的聲音傳進耳朵,接着開門聲響起。
“你今天搬家?”
“特意請了半天假搬家,早住進來早放心。”
陳蘊在屋裡轉了半天,沒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後還是把小泥爐子放到了門邊。
忙完自己的事,卷起袖子走出去打算幫忙。
“就幾件衣服不用幫忙。”
真正忙活的人是李護國,軟秋抄手靠在走廊柱子上,隻充當伸手指揮的角色。
看陳蘊又打算鑽回屋子,連忙招手:“正好你回來得早,走商店看看碗筷去,屋裡就讓李護國一個人收拾。”
李護國巴不得軟秋趕緊走,語氣裡都帶了些無奈:“我兜裡還有半斤肉票,晚上買點肉讓高明過來吃飯,這些天沒少麻煩人家。”
陳蘊:“……”
說起來陳蘊才是真應該請客的那個,高明又是幫忙補窗子又是修台燈,走之前還拖幹淨了地。
剛才是沒仔細看,要不就會發現人家還順道把門框上的玻璃都貼了報紙。
“鍋碗瓢盆我都得買。”陳蘊盤算手裡為數不多的票,皺眉:“怕是得等下個月再買了,手裡票不夠。”
以前發的工業票都跟人換成了錢,眼下手頭就剩幾張張工業票。
“李護國。”軟秋往屋裡吼了嗓子。
歎氣聲先一步飄了出來,李護國放下凳子,有氣無力的接話:“找人跟你換,咱們廠裡那些單身男同志手裡大把工業票。”
單身男同志通俗點說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兒,工業票在他們手裡還沒有廠區電影票有用。
原身千辛萬苦的把票換成了錢,而現在……陳蘊又費盡周折的要把錢換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