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明開始撞擊鐵籠，發出了巨大的哐當聲響，這讓領頭的信徒回過了神。對方的臉上滿是殘酷與冰冷，不複剛剛的癫狂，他緩慢地舉起了一隻手。

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在了上面。

一秒，兩秒，三秒……手掌微微向下揮動……

随着他的動作，那顆眼珠也有了動作，隻見眼珠靈活無比地從掌心跳下，趁着信徒沒有反應過來的霎時間，準确地落入了原本該是心髒存在的位置。

“嗯哼——”

“啊啊啊！”

方未明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震顫，喉頭仿佛有鮮血湧了上來，大腦仿佛被絞肉機給攪拌一般，視線晃蕩，眼前天旋地轉，一片空茫。他抽搐着，下一秒，躺在地上的“屍體”竟然抖了起來，而大象，轟然倒地。

無數顆子彈射入了大象的身體，而大象沒有發出一絲的哀鳴。

至于方未明，他的頭腦依舊暈眩。不過，他清醒地認知到了一點：現在就是逃跑的最佳時間。

方未明強撐着身體，他不知道是什麼供給了全身的血液和氧氣，但他無暇顧及太多。趁着那些信徒的注意力還放在大象身上的時候，他快速地彎腰移動摸到了出口的位置。

到了，就差一點……

方未明全身劇痛，他壓抑着沒有發出聲音。手指不由自主地輕微顫抖，他看向自己的胸膛，幾分鐘前，那裡跳出了一顆眼珠。

他頭痛欲裂，腦子簡直要炸出五彩斑斓的響亮的煙花，方未明戰戰兢兢地去開門。他身前是成千上萬拿着槍正在射擊的喪心病狂的信徒，迸濺的火花，滿地的紅色，血肉模糊的屍體。

發了瘋一般的吼叫席卷了自己的耳朵。

他錯愕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長大了嘴。

“咔哒——”

方未明轉動了門把手，他後退了一步，緊接着身體馬上就要做出逃跑的動作。可惜，跑出去的腳猛然停了下來。

門背後，同樣是不計其數的信徒，他們穿着紅色的鬥篷，臉上滿是鮮血，黏稠發黑。聽到動靜，頭齊刷刷地轉動，直盯盯地看向了他。他們遽然動了。

方未明：“不——”

他枯竭了一般，死心地退了一步又一步。他根本，已經無處可退了不是嗎？

方未明心底裡卻還不願放棄，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從車禍……溺水中活了下去，他不想，不願再體驗一次。

他驟然轉身，卻撞入了懷抱。

“哥哥，我看見你了。”

……是安爐，是安爐來找他了對不對？安爐來救自己了！方未明頓時淚如雨下，他激動地擡眼。

他對上了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安爐親昵地摸了摸他後腦勺的頭發，“哥哥，第一次出門就碰上了這種事情，以後我會一直跟着你的，你就不用這麼害怕了，是吧？”

現在，這是關鍵嗎？

方未明慌亂地移開了目光，松開了握住安爐衣服的雙手，急忙道：“報警！安爐！快報警！”

“報警？”安爐不解地慢吞吞說道。

安爐輕飄飄地将他護在懷裡，道：“那群人的能力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話畢，那群人已經逼了上來。

安爐卻沒有放在眼裡。不知何時，身後的信徒們也已經舉起了槍，湧了上來。他們腹面受敵，惡意和威脅将他們緊緊包裹在了中心。方未明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安爐面不改色，他似乎看到了那奇怪的符号。他的目光觸及到大象屍體的頃刻一變。他眯起眼睛，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像是在看一場鬧劇，又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招笑的小把戲，神情冷漠，渾身上下都是冷意。但是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蔑視，就像是人類在看螞蟻們為了一粒飯而大打出手。一粒飯，至于嗎？

螞蟻們會知曉這粒飯就是人類扔給它們的嗎？

方未明感受到安爐的情緒，不安地去叫他的名字，“安爐、安爐、安爐——”

安爐親吻他的額頭，不緊不慢的，一隻手抱住他，另一隻手随意地揮了揮。

帶着紅暈的光芒落在了每個人身上，黑色的影子掉入腳下。隻見每個人好端端的影子被無數條黑影搓揉玩弄，不斷把玩使得其分散、炸開，最後彷佛星星，漸漸引入了更濃的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所有信徒都在同一時間停止了動作，他們像是被水泥灌注，一切都被定格，彷佛在拍一張荒誕的大合照。

“哥哥我們回家吧。”

方未明被牽住了手，他茫然地跟着安爐，小聲問道：“發生了什麼嗎？”

安爐不疾不徐地回複他，卻答非所問：“我說過，我會找到你的。”

他們穿過一片紅色石林，背後的火焰仍在燃燒，燈被熏黑，光芒逐漸被掩蓋，連同着地上的紅色，彷佛被黑影沖刷。就此，此處像是深海，光無法穿透，黑暗卻可以藏匿。

方未明轉頭，張牙舞爪的黑影正窺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