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遊輪實在是太大了。
他沒有遇到服務人員,隻得默默走到走廊盡頭靠窗的地方。很快一陣腳步聲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事情在重演。
他曾經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方未明看着行走的馬賽克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來,沒來由的感到慌張,他去看陳哥的辮子。幸好,沒有變成刀。
“未明,你看上去表情不太好?還在暈船嗎?”
方未明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之間氣氛尴尬,他小聲道:“我就先回房間了。”
陳哥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未明,你怎麼……”他欲言又止,神情有些忐忑,“是不是這段忙着遺産繼承的事情,太累了?”
方未明一怔,遺産繼承?
是,他有一筆巨額遺産要繼承。
他遽然甩開了對方的手,眼神裡充滿了厭惡,他沒吭聲。但他厭惡的目光顯然激怒到了對方,陳哥将他逼向了角落,撫摸他的臉頰,道:“是我做得不對,是不是你暈船不舒服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你生氣?對不起,未明,原諒我好嗎?”
不對勁。
方未明想吐,他也很誠實地這樣做了。他剛才吃的東西全數被吐在了陳哥的衣服上,陳哥的臉瞬間便黑了下來,他強忍着怒意與惡心,安慰道:“未明,你又暈船了是吧?我把你送回房間休息吧。”
方未明沒有拒絕。他确實不記得回房間的路,而且他還順便可以欣賞一下陳哥的表情。
到了房間門口,方未明婉拒了陳哥話裡話外想要陪着自己的意思。
躺到床上的那一刻,方未明的意識更加混沌。他想不起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麼,他也不記得他好端端的怎麼會忘記……
第二日一大早,若晴就來敲他的房門。他盯着黑眼圈去開門,碩大的熊貓眼把若晴吓得後退了一步。
若晴圍着他轉了一圈,“這個房間有男鬼吸你精氣了嗎?”
方未明随意擺了擺手,又準備往床上撲過去,被若晴一把攔住。
若晴:“你不是說今天對于你來說特别重要嗎?”
方未明頭發淩亂,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回道:“什麼?”
若晴一本正經地盯着他,“你說,你要做一件大事?你忘了?”
方未明縮了縮脖子,他看一眼窗外,天氣陰沉,烏雲籠罩,像是要下暴雨了。
他道:“我不想……”
遽然的頭疼傳來,他宛如被電擊一般蹲在了地上。他甚至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若晴連忙将他扶起,她看着一臉呆滞的方未明,更加的着急,“未明,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
方未明瞥了他一眼,道:“走吧,甲闆上不是有派對嗎?”
他如行屍走肉一般率先走出了房間,他一路直直往甲闆上而去。口袋裡沉甸甸的,裡面裝了戒指盒。
今天——
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他要告白,戒指就是他給予對方的禮物。
甲闆上聚集了不少人,他緊緊攥住口袋裡的戒指盒,過于用力,手指關節都在泛白。
他要向一個人告白。
可是越靠近甲闆的位置,他的心跳動得愈加激烈。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破開胸膛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他喘着粗重的氣。周圍所有的聲音慢慢消失,他眼裡隻剩下一個人影,他單膝跪地,一臉深情地問道:“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他還沒有想起來那個人是誰怎麼可以輕易告白!
戒指上的鑽石閃着耀眼的光芒,方未明拿着這枚戒指,眼神專注迷人,他看向戒指,又擡頭看向那人。
不知何時狂風暴雨降臨,周圍人盡數消散。他卻看見俯視着自己的人拿着一把刀。尖銳的寒光一閃而過,比鑽石的光芒還要亮,這使得方未明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心髒處一片濕潤。
他茫然地後退,隻見那人面目猙獰地雙手握着刀将其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我隻是為了你的錢,你不會覺得我真的喜歡你吧?”
方未明好像在電視裡見到過這句話。
紅色的液體染濕了衣衫,鐵鏽味撲鼻而來。方未明退無可退,背後就是驚濤駭浪,洶湧的白色浪卷幾乎沾濕了褲子。
方未明感到胸口沒有了跳動,渾身都是冰冷的,海水飛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和嘴裡,這讓他作嘔。
但他很快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
“砰。”
他仰翻進了海裡,卷浪拍打着他,紅色的海水映入眼簾。方未明平靜地浸在海水裡,他看見戒指在海水裡沒有了光,他看見了若晴,她拼命地叫着“救命”,她的眼睛含着淚光,她似乎要跳下來陪着自己。
不要。
不要跳下來,若晴。
海裡的世界是萬分寂靜的,他不斷下沉,周圍安靜到他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他聽見有人在問:
“想要我救你嗎?”
這一句似有若無的話從無邊無際又深不可測的海底傳來,這讓方未明聽不清真切。
他聽見了一陣陣呼喚。
“a——nnn——lu。”
“a——nnn——lu。”
“a——nnn——lu。”
“救我。”他在心裡說道。
“獻出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