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熊公仔在男人寬大的掌心上顯得格外小巧可愛,絨毛上還沾着雨水。
聞政垂眸看着掌心的小物件,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眉眼忽然柔和了幾分。
“你的?”他指尖輕輕捏了捏粉熊圓滾滾的肚子,嘴邊挂着淺淺笑意。
夏棠躍耳根發熱。
粉熊公仔被她随身攜帶了十幾年,早已被摩挲得有些褪色。右耳的縫合線微微發白,肚子上的絨毛也因為常年撫摸變得格外柔軟服帖。
此刻被這個渾身散發着荷爾蒙的男人捏在手裡,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與粉嫩玩偶形成的反差,違和感簡直突破天際。
她伸手接過,道了句謝,按下電梯樓層。
忽然,前門被人打開了。
一個渾身濕透的黑衣男人走了進來,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進電梯前夏棠躍看了眼,黑衣男人提着一個行李箱,估計也是這家民宿的房客。
回到客房。
夏棠躍幾乎是顫抖着手指解開了衣扣,濕透的衣物黏膩地貼在身上,寒意已經滲入骨髓。
她的指尖已經凍得發青,牙齒不受控制地輕輕打顫,連呼吸都帶着細微的顫抖。直到踏入浴室的瞬間,溫暖的水汽撲面而來,她才終于找回一絲活着的感覺。
熱水沖淋而下,蒸騰的霧氣很快模糊了鏡面。
她仰起頭,讓溫暖的水流沖刷着發麻的頭皮,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于稍稍松弛。
沐浴過後,她裹着浴巾出來,用吹風機把長發吹幹的同時,把粉熊公仔也一同吹幹了,将它淩亂的絨毛順好,放在枕頭邊。接着舒舒服服地躺下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床頭櫃,結果撲了個空。
嗯?她手機呢?
夏棠躍猛地坐起身,從包包裡把剛才黑屏的手機找了出來,試着重新開機。
可千萬别進水啊!
她默默祈禱着,緊盯手機屏幕,直到藍光亮起才終于放下了心。
一條郵件信息跳了出來。
「若周五前未确認主展品,合約終止。」
是投資方發來的。
夏棠躍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微微發顫。
郵件冰冷的措辭像一桶冰水澆在了她的頭上,令她方才的暖意瞬間消散。
窗外,台風的呼嘯聲非常刺耳,雨點砸在玻璃上如同倒豆子般密集。
“周五……”夏棠躍喃喃自語。今天周二了,外面刮着台風根本出不了門。
她頹喪地倒下床,沉重的壓力令她困意全無,卻又疲憊感十足。
紙間美術館被她買下已有兩年時間,經過她的不斷發展,這個原本瀕臨倒閉的小型美術館已經成為了新銳藝術家争相展出的平台。
她用全部積蓄買下它時,所有人都說她瘋了。可那是她最喜歡的美術館,小時候每逢放假她都會過來,在裡面一待就是一整天。
如果投資方撤資的話,美術館後續很多項目都不能展開了,不僅這次籌備半年的《蝶夢錄》特展要流産,連下個月的員工工資都會發不出來。
夏棠躍把臉埋進枕頭,纖瘦的肩膀微微顫抖。
兩年來的心血、畫展的期待、員工的生計,此刻全都壓在她一個人肩上。
鈴鈴——
被子上的手機震動着響起,她拿起來看了眼備注,是她的好閨閨席娜。
“喂。”
“你吓死我了,給你發微信怎麼不回?”席娜焦急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不是被台風吹跑了吧?”
“剛剛在忙,還沒看微信。”
“怎麼了,有氣無力的。”席娜安慰道:“别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之前七幅畫你不都找到了嗎,最後這幅畫你也會找到的。”
夏棠躍沉默以對。
挂斷電話,她縮進被窩。身體上的疲憊和精神上的緊張在來回交戰,不分高下。
鼻尖微微發燙,她吸了吸鼻子,喉嚨泛起一陣細微的刺痛感。
“阿嚏——”
猝不及防的噴嚏讓她渾身一顫,她摸索着抽了張紙巾,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抗議。
夏棠躍這才想起,自己從中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吃。濕透的背包裡原本裝着能量棒,現在估計已經泡成了一團糊。
外面狂風暴雨,叫外賣是不可能的了。
她勉強撐起身子,剛想打電話問問前台有沒有吃的,手機就響了。
“您好,民宿前台,一樓有餐食,可以下來食用的。”